50. 【雙更合一】 易勢。齊心。……(1 / 2)

拐個軍師接招賢令 Sherlor 12170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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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向衛鞅遞出手。

他看著她的手, 有些不合時宜的出神了。

和曾經魏國士子樓初見時,提子落盤的那隻手相比,如今秦昭的手指早已不複曾經的細膩柔軟。

薄繭和傷痕的存在, 都是她在秦國不虛度年華的勳章。

說來也奇怪, 與現代穩定的社會環境裡的親曆與所見相比,秦昭在戰國秦地見到的同痛苦與不幸那是要多得多的,但她的情緒卻出奇地穩定。

不是不能共情痛苦了,而是突然精神韌性增加,那些畫麵不再具有更深一層的力量,成為能讓秦昭崩潰的夢魘。

唯一對秦昭的脆弱精神有了解的孫臏,曾在嬴駟書房的一次獨處會談裡跟她說過,一切的緣由或許是因為她走在改變的路上。

如果能把夢魘改寫, 那它還有什麼可怕呢?

為光明和更好的明天奮鬥,確實是件讓人動力十足、成就感無限的幸福之事。

秦昭早已不在意手上繭和傷痕的堆疊, 她大方的接受它甚至比不上秦宮裡宮婢的——這雙手創造出來的價值,早就足夠支付它失去的光鮮了。

或許是因為衛鞅看她手的時間有些久, 長時間沒有回應令秦昭有些尷尬。

她想想也知是手的異樣,便輕咳一聲提醒, 終於拉回了他的注意。

“怎麼,衛鞅可是不敢接下我的賭約?”

“鞅不好賭……但昭相邀,豈能不跟?”

兩隻手在合在一起, 擊掌聲在大殿中顯得格外響亮。

趁著合掌的瞬間, 未央和秦昭笑著壓低聲音, 以極快的語速走了個來回。

“昭可否暫停與鞅內耗, 集中精力,以強秦為先?”

“我的所作所為,鞅難道還不明了?內耗內亂從來都是我要‘消滅’的東西。”

衛鞅無所畏懼, 意氣風發;秦昭眼眸明亮,笑意更盛。

甘龍依舊沉默不語,平靜深思著。唯有杜摯麵色陰沉,連同身後那片氏族頑固們,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場中站著的男女。

受真實的假象迷惑,將希望寄托於本就不是真正對敵的雙方——秦昭突發奇感,或許先前不需要如此謹慎對待,衛鞅自己完全能應付所有的集火……無論如何,這場關乎秦國變法的辯論似乎可以落幕了。

秦昭在老氏族的嚴重看到太多不甘和憤恨。即使現在他們無論在道德上或是輿論上都身處不利地位,頑固的力量依舊不容小覷。

扯後腿、陽奉陰違、暗中下絆子……若人心不齊,可是要走不少冤枉路的。

頑固守舊的勢力是該消滅,但目前的秦國根本不可能鏟除固有階級。矛盾暫時不能消滅,卻可以緩和。

畢竟下刀太狠,老舊勢力來個臨死反撲,秦國可經不起這樣折騰幾次。

當然若是能把對立派染上我方顏色,那可就再好不過了——種花家對這一套可是太熟啦。

事成定局,國君嬴渠梁按捺住激動,一起公正的口吻宣告衛鞅的勝利,秦國變法隻待完善之日,便舉國實行新法。

武將們暈暈乎乎,雖不甚明了辯論的意義,但看那群文臣吃虧也格外有趣。他們完美地充作氣氛組,擁戴國君的決策。

杜摯一行即使麵露菜色,雖不服輸,卻也隻能認下結果。

一半歡笑一半愁苦,大概就是此刻朝堂最貼切的描述。

嬴渠梁向來行動果決,拍板的事就不會再拖泥帶水。見國君已有散會意圖,秦昭上前一步,決定試試看能否把矛盾激化的苗頭掐滅。

“秦公乘可是還有話要說?”

“回國君,昭確實有話,可能要占上諸位些許時間……諸位若是不急,可否願意聽秦昭講講?”

“看公乘這架勢,短時間內是不想放我等出去了?你且講來——最好是跟咱們有些關係的,不然嬴虔和眾將士可是不答應。”

嬴渠梁一起頭,嬴虔就立馬跟上,他身後的諸位武將也都紛紛應和。

文臣們正準備聽令離場,結果又被摁在坐席上,看未央和秦昭的眼神便更加不妙了。

“眾將士們莫急,會輪到你們的,到時候可彆怨秦昭要給你們下大任務。昭想先和諸位老臣們聊一聊……”

“嗬,秦公乘,本司空倒不覺得我們能有什麼能聊上的——畢竟公乘和司空,哪有什麼交集呢?”

秦昭話音剛落,杜摯便起頭開嗆,一語雙關。

表麵在說兩人稱謂一為爵位一為官職,不可相較;實則在暗斥她欺瞞政治偏向,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畢竟是落敗被打擊的一方,逞兩句口舌之快發發脾氣太正常。

秦昭淺笑不做評述,隻喚桑冉抱著她提前準備的那一堆東西上場。這下大殿可熱鬨起來了,把那疊紙張交於秦昭後,桑冉拿起小錘嗬木料,開始敲敲打打。

不多時,大殿中央豎起一個簡易的木架,上麵繃著幾張可以翻動的巨大白紙。

秦昭沒有先動用道具,隻是拿起手中的那疊白紙,搶了景監的活,當著諸位的麵開始做財政報告。

這是秦國建國以來第一次由文臣武將全員參與的財政報道,也是他們第一次聽見如此清晰明了的財政收支呈現。眾人在各項的明細與數字前懵了片刻,不多時竟又就近拉幫結夥地熱烈討論起來。

報道越聽越不得了,《墾草令》下行才一年,這增收額度連一向淡定的甘龍都驚訝了。

秦昭甚至為慘遭打擊的氏族貴胄們算了筆此行賬:先前的割肉扒皮,在此番財政增收後再算,似乎就沒有那麼痛了。

嬴渠梁連忙讓內侍秦伯取來秦昭念過的文書,一張張擺在案前細細端詳。

內吏們使用的數字記法他看不太懂。但國君聰慧,從數字的長短結合秦昭的報告,令他眼中有熱淚盈眶,胸中有豪情回蕩。

嬴渠梁拿起紙張,嚴詞逼問:“秦昭,這些文書可都屬實,可有半點虛報?”

不等秦昭表示,景監率先起立,慷慨陳詞:“國君,內吏署為此嘔心瀝血,核對驗算……若有半個虛假數字,景監提頭見君!”

報告被分發下去,很多大臣是第一次上手紙。輕便整潔的承載物頓時收獲一眾好評,連問國君這種辦公好物何時能惠及朝堂。

國君不語,隻看秦昭。

“諸位莫急,造紙現在公子駟手下已有一批技藝純熟的工匠。但建廠運作相關都是國君三位公子所出,惠及朝堂用紙可是筆不小的開支…諸位都是德行高尚之輩,想必做不出為難三位垂髫小兒的事吧?”

秦昭緩緩談及,頓時文臣們捏著紙,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諸位可知,咱們秦紙出口——不,賣到齊國,一刀能有多少利潤?”

眾臣要麼連連搖頭,要麼試探著吐出幾個數字。秦昭笑笑,報出的答案令武將瞪眼,文臣們惶恐。

“諸位就說,我等辦理公務是用紙呢,還是換錢好呢?”

秦昭故作為難,攤手問眾人。

“換錢!咱老秦人從創國開始都是這麼過來的,對我等文官來說無關緊要——竹簡我們還能再用它個幾百年!”

“就是就是,那可是真金白銀——乖乖,這白花花的小東西,咋這麼值錢哩?”

滿殿文武,從未有過如此統一口徑的時刻。

秦昭歎氣:“三位小公子能力有限,昭本想招商,與諸位同辦紙廠,買紙富國在先,餘充國用在後……奈何衛鞅先生墾令一下,秦商頹廢,實難變現——咱們財政因此可是少了一大進項。”

話音一落,隨著秦昭目光指向,衛鞅便呆愣在坐席上。

氏族老臣們一想到一刀紙張的盈利,再想到這收益差點就能分流到自家,頓時氣到須發直立。

秦昭適時從袖中掏出一根潔白的蠟燭,新奇的小玩意又一次吸引了群臣目光。

烏白村的黔首信守承諾,不久前秦昭從雍城令那收到了約定好的增收答謝。潔白的烏桕果實被她拖去造紙廠那的小作坊,白皮出蠟,內籽出油。

其蠟可做燭,其油可點燈,皆是上等照明材料。提煉蠟油後的殘渣,稍作處理,又是絕好的肥田原料。

秦昭招呼秦伯拿來火種,點燃露出的燈芯草搓撚的燈芯。幼小的火光便在她手中搖曳,而後穩定成一團明亮的光。

此物之用,一目了然。秦伯略有驚異之色,它不似尋常燈油,點燃竟無難聞的氣味……內侍此刻已明了秦昭的意圖,笑著幫她把東西呈給國君和大臣們圍觀。

“此物名為‘蠟燭’,照明用,有燈油伴生。比起普通油脂照明,明亮無味。昭本欲招商,不談遠銷,就算就近販賣給魏國賺些錢財充盈國庫也是好的,奈何、奈何……”

秦昭遺憾地黯然搖頭。

衛鞅心中不妙之感越發強烈。

招商,這可是從魏狗身上刮大錢哎——

群臣激憤暴動,這已不是簡單斷秦國之利了,這可是“削魏”。

“衛鞅豎子!何故絕我秦國商路,非恨可言也!”

“國君啊,《墾草令》雖有益,其中部分條款實屬荒謬——比如旅店廢止,臣等外出辦差時屬不便……臣懇請您再多考量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