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秦·征伐(1 / 2)

拐個軍師接招賢令 Sherlor 11088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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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行載著它的主人一路深入。

草色綿延千裡,風一掠過,便搖曳起伏成浪。陽光落在油亮的草間,帶起片片粼粼波光。霎時間,草原便不是草原,而是綠色的海。

如此景色,於春日或成一絕。

秦昭在草海上打馬而過,無瑕欣賞草原風光。她傾俯在馬上,月行脖子上的溫度一點點融化著她寂寥的心。

為了隱蔽行蹤、靈活機動,她是一個人出城的,孤絕得宛若易水邊轉身的燕趙義士。

秦昭費儘心機拔掉了嬴駟以身試法的旗幟,不想牽連出的是更加瘋狂的局麵……現下隻能儘量去將盲目報複的後果降至最低。

父母的愛子之心無錯,子犯法受刑,父母心中怎會不悲痛難捱已至心生怨懟、瘋狂報複呢?

畢竟是嬴氏宗親,不能奢求人人都是嬴渠梁,永遠將秦國的利益擺在第一。人非聖賢,大義滅親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思及此處,那位自戕留書謝罪、揭露背後指使的軍官,倒也算得上高尚了——宗親於他有活命之恩,國君於他有知遇之恩,兩兩相較,他也隻能以死相報了。

對於先前的選擇,秦昭並不後悔。在離開城池前,她甚至還能開慰衛鞅:法是一起變的,好壞一起扛,做好各自的事就好。說來也有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法家子,頭一遭在臉上浮現愧疚的神色。

秦昭想想便也明悟過來。曆史上的衛鞅隻有嬴渠梁站在背後,孑然一身,自是可以為理想奮不顧身。但現在,他的身邊有了同行者,他那靶子似的作風,無可避免地會將射向他的明槍暗箭波及到友人身上。

真要如此細究,孫臏行軍機密被泄密給戎狄,她秦昭哪裡又逃得了乾係呢?

儘管她已經足夠小心謹慎了,儘量去尋找、提出緩和矛盾的強秦之法,但動秦國世家宗族利益的人少不了她,又怎麼不被記恨?

變法產生的隱痛於此刻爆發,也不算太過突然。

嬴虔西去平亂,孫臏意欲伐戎,卻找秦國國君要衛鞅來守城……秦昭甚至想過,軍師自己是否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才做了如此安排。

衛鞅在此,邊城無虞。即使出了這事,他也能迅速調整,對秦昭說出“朝野上的事交給我,我必予你們交代”,便連夜伏案,往櫟陽國君那連拍好幾封加急秘傳。

衛鞅算是好脾氣的人,他可以扮作君子,但不意味著他不會動怒。

櫟陽暗處的人點燃了他心中的火。衛鞅的震怒,怕是會將櫟陽的天色變上一變。

至此已與秦昭無關。

“各自做好各自的事”,她相信衛鞅能處理好一切,正如他堅信她一定能在草原上找到秦國那支鋒銳的騎兵。

……

整整七日。

得虧近日天氣晴朗,除開必要的修整,秦昭依舊孤身在草原上追趕了七天七夜。

趕路用的時間並不算多,真正耗

時的還是尋蹤覓跡。即使腦中有地圖,有軍師的行軍路線∞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但孫臏掃尾的工作太過細致,以至於秦昭要搜尋許久,才能找到他們安營紮寨的蛛絲馬跡。

等找到了蹤跡,加上周遭環境狀況,再對照曾經的沙盤推演,算上對孫臏的了解,秦昭總能摸對方向,奔襲尋找後又能順利看到下一處地點。

月行真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駒。

它低頭無言,帶著秦昭千裡奔襲,帶她繞過沼澤,與她作伴,給她護衛。

在秦昭吃光乾糧、拿起弓箭打獵時,它甚至揚起馬蹄震死了一隻兔子給她加餐。更不說某日她一覺醒來,火堆不遠處被馬蹄鐵釘進地裡的蛇了。

春季的草原並不如它展現的那般無害。隱藏的寄生蟲,暗處的蛇蠍,迷惑性的沼澤地帶,看似清澈卻早被汙染的水源……

秦昭邊走被慶幸,她要求秦軍掌握部分醫療衛生知識是正確的。草原和中原完全不一樣,如若按照中原的習慣生活行軍,這批騎兵怕是還未遇敵,就要被草原環境折磨一番。

沒有因飲食水源造成的寄生蟲病,有戰場遭遇但沒有人員折損,傷藥救治很及時……秦昭在行軍留下的蛛絲馬跡裡,讀到他們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采下一束長草,在手中彎折思索,她不禁眉頭緊皺。

如果軍機早已泄露,先生他們的遭遇戰不可能會如此順利。認罪的血書不似作假,自戕的軍官到底把什麼機密傳給了戎狄?

長草在手中折斷,秦昭心中一慌,冥冥中有種預感,西戎似乎是故意的——似要將秦軍引進更深的草原腹地。

誘敵深入?

那可是孫臏呀,他們有這個膽子和腦子?

或許一切的根源還在被傳出去的機密上,“重要又不重要,以此敷衍外敵”——他們取得的,雖不是最機密的信息,但一定能給先生帶來麻煩。

要快些了。

秦昭把斷草扔在一邊,翻身上馬,向著下一地點前進。

……

前方有廝殺聲。

馬鳴混著人聲的嘶吼,將整個草原都震動了。

秦昭連忙翻身下馬,控馬側臥,將月行藏在深草叢中。

她取下弓箭,伏低身子迅速衝上前方的山坡,匍匐藏好。頭上的草環是天然的偽裝,她小心翼翼地抬頭,正好看見此中對壘的騎兵。

周邊已有不少戰馬和人的屍體堆疊。秦昭在坡上仔細分辨,果然戎狄將青壯主力全數留在了草原上。

和變成遭遇的那幾波外敵想必,眼下部族的凶狠殘暴陡然升了個級,彎刀與箭支交織成最原始的血肉較量……秦軍雖有傷亡,但陣型未散,士氣依舊高昂。

不遠的山頭上,鮮豔的旗幟飛揚交錯,隨著旗幟的變動,下方的秦國騎兵開始了變陣。

此時兩軍的膠著距離早已不適合弓箭,部分騎兵們抽出馬刀,在前方槍矛的衝刺壓製的助攻下,急掠而過,狠狠地砍向戎狄的命脈。

一波衝鋒回援,草上血色

噴灑蔓延,不少敵軍跌落馬下,瞬間了無生氣。

秦昭當即彆過臉,麵色煞白。她狠狠扣住掌下的草地,壓下心中不斷上升的恐懼。

在邊境時,她尚且能躲在城中,不必直麵暴力與血腥的時刻,直到戰場被打掃得差不多了,在看一眼戰爭殘餘的尾巴。

但現在,風裡的血腥已經壓過草的味道,根本讓她無從逃避。戰爭是生命收割機,斷肢與血色,再看下去,她害怕今日會成為她新的夢魘。

等秦昭緩過來,再次鼓起勇氣抬頭,高處可見全局——遠方視覺盲區的草色似有異樣,是伏擊的戎狄!

她迅速掃視這片戰場,腹地正中雙方正殺得眼熱,秦騎在揮砍搏擊中根本顧不得隱秘的動靜……如果被那隊戎狄伏軍摸過來,形式正好的秦軍將會被兩麵夾擊。

秦昭強製自己冷靜下來,她知道,孫臏絕不會犯這種錯。

他領兵時能被抓住的破綻,一定不是破綻,是他故意放出的誘餌,就等著敵方上鉤。

但,旗呢?

原先飄揚傳遞變陣指揮的旗幟,沒有了!

秦昭連忙搜尋,她在三箭之地看到了指揮旗的邊角,還有零散的馬匹……

心下一滯,她知道走漏的軍機是什麼了:

孫臏行動不便,變陣指揮傳令,全靠那麵在戰場邊緣高地上遊走的大旗。

下意識地,秦昭吹出一聲哨音。

月行得令,瞬間衝上坡,她起身翻身上馬,向著折損的大旗揚鞭而去。

……

“報,軍師,伏擊已現——”

“傳令,變陣,準備收網。”

“報,軍師,令旗官全部遇襲,旗令已無人可傳——”

“八麵旗皆倒?”

“皆倒!”

孫臏冷笑一聲,絲毫不覺得意外。

他這個廢人無法身臨前線,以旗做令,或可彌補一二,但目標太過明顯,被針對也不意外。

但八旗儘毀,尤其他用的還是儀仗旗……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想必那段時間,軍中夜間鴿子紛飛,大抵歸咎於此。

隻是,將旗令泄漏出去,是否太過潦草?把更機密的東西送給對方,才對得起在軍中臥底良久吧。

“報,軍師,旗複現——傳令與軍師的部署完全一致!”

孫臏一愣。

“幾麵?”

“一麵!”

他迅速推轉輪椅出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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