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chapter 47 chapter……(1 / 2)

玻璃 玖月晞 12955 字 4個月前

chapter 47

窗外天色已黑, 都市霓虹靜謐地印在玻璃上。

黎裡和燕羽的考試日都在第一天,所以隻定了一晚住宿加鐘點房。原計劃考完試,收拾好東西就乘當晚十點半的火車回家。

現在九點了, 燕羽已昏睡三個多小時,還沒有要醒的跡象。

黎裡坐在床上, 用這會兒時間搜了很多內容。

網上說,到了自殘階段、是極重度的抑鬱了。至於那些軀體化症狀,如手抖、噩夢、厭食、呼吸困難、失眠、嗜睡、心絞痛、痙攣、煩躁……她其實在他身上都見過。她連帶搜索了各種跟抑鬱症患者相處的方式方法,模糊記了點兒, 但還有些茫然。

後來,她又把那一家搜了個遍。

陳乾商和章儀乙不多說,兩人都是著名的琵琶大師, 德藝雙馨的藝術家, 榮譽獎項無數,職位頭銜一堆。各類比賽、高規格演出、代表大會、評委席均有兩人身影。

且黎裡這番搜索才發現,兩人本就家世顯赫。陳乾商父族是政界的,母族書香門第。章儀乙的父母則是大企業家與琵琶世家的結合,這配置可以說豪華到普通人不敢想。在這背景下, 陳慕章章慕晨倆兄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兩人從小跟著父母學琵琶,據說天資聰穎。

黎裡在社交平台搜到了這對兄妹的個人賬號, 粉絲不少,定期發一些彈奏琵琶的視頻。但比起琵琶,更吸粉的大概是倆人的背景。

章慕晨的賬號除了偶爾提及自己父母和世交的叔伯阿姨爺爺奶奶(要麼非富即貴,要麼業內名人), 大部分是妝後自拍和各種心情文字,粉絲比她哥少很多。

陳慕章的視頻則全是音樂,不是視唱練耳, 就是彈琵琶。背景隨處可見他家精美的花園,大到沒邊的客廳,文雅的書房,擺了幾百雙鞋的衣帽間。不然就是兩三百萬的鋼琴,牆上各個價值百萬的極品琵琶,又或者哪個藝術家的天價字畫……

當然,黎裡認不得這些東西,全靠評論點撥。

「少爺彆彈琵琶了,開個直播給我講講您背後收藏牆上的樂器吧,讓小人見識見識。」

「少爺才沒空直播,忙著練琴呢。人家是真心追求藝術的,境界一流,又不是為了吸粉直播當網紅。網紅那點兒錢他不在乎,你個凡人懂個屁?」

「有錢人也會秀lv的琴盒跟衣帽間啊……」

「笑話,人少爺本身就長在這個環境裡,難不成拍個視頻還拿塊布把家裡蓋上?不是人家炫富,是你紅眼病。」

「好羨慕啊,真正教養之家的王子和公主。」

「好喜歡陳慕章,不是錢的問題。是真的喜歡他的堅韌、努力、通達、聰慧、理性、自由。是普通人沒有的內在,矜貴和涵養。每天都要來看,他就是我的精神寄托。好喜歡他啊,真的愛!」

「不能和少爺在一起,讓我變成公主也好啊。」

黎裡翻了半天,沒找到有效信息,隨便看一眼就退出了。

她把燕羽的名字跟他們放在一起搜,發現燕羽和陳乾商蕭儀乙夫婦並列的信息挺多的,都是比賽、演出之類。有提及燕羽是陳乾商最得意的弟子。

黎裡還在一篇人物新聞稿裡找到了好幾年前燕羽和陳家一家四口的照片。看背景是在陳家琴房。陳乾商跟章儀乙站在後排,三個孩子站前排。燕羽站在C位,陳慕章和章慕晨中間,比他倆都高半頭。

那時的燕羽大概12歲,很漂亮帥氣。照片中的人都衝著鏡頭在笑,包括燕羽。小男孩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

而燕羽的名字和陳慕章章慕晨放在一起,則沒搜到什麼。黎裡又去奚音附論壇搜,發現了重疊。

提及陳慕章,基本上是拿來跟燕羽做比較的,且結果明顯——

「燕羽吊打陳慕章。」

「陳慕章連燕羽的腳都摸不到。」

提及章慕晨,則是明戀燕羽的話題。除此之外,沒有異常。

也依然沒什麼有用的信息。

黎裡走投無路,問向小陽認不認識奚音附的人。向小陽把程宇帆推過來,說他表弟在。黎裡沒辦法,加了程宇帆。

程宇帆還很興奮:「喲,裡姐今天怎麼想起我?」

黎裡說,要他表弟微信。

程宇帆說:「不用打聽了,他不是gay。我看得出來。騷擾彆人這種事,不論男女,他都乾不出來。內心太拽,太清高了。」

黎裡無語,說不是問這個,有彆的事。

程宇帆爽快給了號,但表弟最近藝考,手機被爸媽收了,估計得等幾天通過。

黎裡說行。沒話了。

程宇帆叫:「你是不是太現實了?利用完就甩了?」

黎裡給他回了幾個點。

她看了眼隔壁床的燕羽。睡夢中的他,呼吸平穩而綿長。

晚上九點半了。

黎裡下床,趴到燕羽床邊,很輕地推了推他肩膀:“燕羽?能醒嗎,燕羽?”

燕羽呼吸又變得急促,他很深地皺了眉,痛苦地彆過頭去,脖子上扯著青筋。待深呼吸幾次後,才緩和下去。

黎裡見狀,決定去樓下續房,改簽車票。

但這時,燕羽又動了一下,把頭轉回來了。他緩了一會兒,睜開了眼。

少年眼睛黑漆漆的,很乾淨,還有點兒懵:“嗯?”

黎裡不知為何,竟有些鼻酸:“你好些了嗎?”

“嗯。你剛叫我了?”

“叫了你兩聲。”

“我以為聽錯了。”他困倦地揉揉眼,嗓音乾燥,問,“我睡了多久?”

“四個小時。”

“是不是要去火車站了?”

黎裡準備扶他,但他自己撐坐了起來。

“要不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回?”

“我沒事,今天回吧。”燕羽劃開手機,開始回複父母發來的消息。很快,有電話來了。他接起來,低低地回答著“還行”、“現在”、“嗯”、“明天上午到”之類的話。

黎裡把東西收拾好,背上琵琶琴盒,推上兩個箱子,隻留了一個給他。燕羽原想跟她爭琴盒跟箱子,黎裡隻說一句:“彆逼我生氣。”

因錯過晚高峰,乘地鐵的時候幸運地遇上座位。坐下後,燕羽仍是有些精神不振。黎裡坐直了,說:“你可以靠我肩上睡覺。”

燕羽起先說不用,但坐著坐著,人無力地滑靠下去,腦袋歪在了黎裡肩上。

黎裡聽著他重重的呼吸聲,沉默地看向對麵的玻璃窗。有時,窗上有五顏六色的廣告飛旋;有時卻是一片漆黑,隻有他們兩人的影子映在上麵。

某個時刻,他忽然喚:“黎裡。”

“嗯?”

“草莓。”他說。

黎裡莫名:“什麼草莓?”

他有氣無力:“要不是我耽誤,走之前能去買串草莓糖葫蘆,給你媽媽帶回去。”

黎裡一怔,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好半天了,她啞然道:“你現在還有心思念著這個。”

燕羽沒答,像又模糊睡了。

隻剩兩人的影子,在對麵玻璃上明明滅滅。

帝音本就離車站不遠,兩人及時到了車站,上了火車。

黎裡一身汗地背著琵琶,推著箱子走到兩張下鋪前,卻見其中一張鋪位上坐了一家三口。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婦帶著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男孩在鋪位上翻滾。

女人與黎裡的眼神一對上,就知她是這鋪位的主人,忙說:“小姑娘,我們帶著小孩兒不方便,跟你換張下鋪好不好?”

但他們的中鋪並不在黎裡燕羽這邊,而是在隔壁間。隻是隔壁兩個下鋪是對中年夫婦,看著不好通融。

黎裡沒搭話,把琵琶琴盒跟箱子塞到床鋪底下,又把另外兩個箱子塞上行李架。燕羽要幫忙,她沒讓,一把將他摁在床鋪上。而占他們床鋪的那男人竟沒搭把手。

黎裡麻利地把行李安置好,脫掉羽絨服,擦擦臉上的汗,紙巾揉一團扔進桌上的垃圾盤,這才回頭看那一家三口,說:“不換。你們票是哪兒的,回哪兒去。”

女人有些驚訝:“你剛不是答應了嗎?”

“什麼時候答應的?”

“不是,我們帶著小孩,真的不方便。小孩兒太皮了,從中鋪摔下來也危險。你還是學生吧,就幫我們一個忙……”

黎裡早就不耐煩,打斷:“說了不換,你聽不見?!”

“你講話那麼凶乾什麼?”女人不滿了,“跟你好好商量呢!”

“你什麼脾氣?學校老師怎麼教的?”男人也幫腔,“現在學生就這種素質?我們那時候都曉得助人為樂。”

小男孩見了,也衝黎裡叫:“這是我們的床!”

黎裡隻說:“你們走不走?”

沒人動。

黎裡上前揪住那矮個兒男人的衣領,一秒把他拎起來推到走廊上;又把女人從床鋪上拖起來推出去;小孩兒也被她抓起搡到她媽懷裡。她本就個兒高,力氣不小,速度也快,三人竟都沒反應過來。

小孩扯著嗓子要嚎,黎裡指他:“你再給我叫!”

小孩被她嚇到,真不發聲了。

“你嚇我孩子乾什麼!”女人撲上來要打黎裡,黎裡一手摁住她頭,把她懟開。

男的見狀,也衝上來。黎裡正要迎戰,一隻手將她拉開,燕羽擋在她前邊,一把將男人推了回去。

那男人個頭連黎裡都不如,又見燕羽起了身,不敢上前了。

他老婆卻氣不過,要來推燕羽。

黎裡抓住她手,擋了開,警告:“你敢碰他一下試試!”

身後,燕羽輕輕握住了她小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