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悠閒聊著天, 都沒怎麼仔細看路。正走到岔路口,一個大爺騎著電動車竄了過去,兜起好大一陣風, 把寧歲嚇了一跳。
謝屹忱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然而寧歲手裡的披肩掉到了地上,她彎腰撿了起來, 卻發覺中間有一塊沾到了灰土, 有些心疼地拍了拍。
抬起睫想說什麼, 卻驀然撞進謝屹忱烏黑深邃的眸中。
寧歲緩慢地眨了下眼,他眉峰很修挺,淺藏著少年意氣, 眉眼的輪廓也英俊隼利, 隻有垂下睫的時候才會顯出一點難能可貴的,不自知的溫柔。
寧歲仰著頭:“謝屹忱。”
“嗯?”
她輕聲:“你現在有感覺開心一點點了嗎?”
他眸光稍怔,眼神看起來有點深沉。
兩人近在咫尺地對視,彼此都空了節拍。
大理的天空是澄澈湛藍的,一陣不知名的風拂過,周圍的樹葉沙拉拉地搖曳著, 好像在奏某種動聽的樂曲。
就在這時, 電瓶車迎麵而來, 一邊疾行一邊鑼鼓喧天地鳴笛, 劃破了這種心照不宣的靜謐。
謝屹忱先動了動眼睫:“上車吧。”
他語氣仍然散漫, 寧歲也攥了下指尖:“哦。”
他們就站在路邊,揮了揮手司機就適時停了下來。車上滿滿當當的, 正好隻差最後一排兩個空位。掃碼付了錢, 沒過十分鐘就把他們送回了民宿在主街上的位置。
寧歲刷卡推門進屋的時候,胡珂爾並不在房間裡。她繞了一圈,去敲了隔壁的房門, 隔了幾秒,果然響起胡珂爾的聲音:“誰啊?”
寧歲:“我。”
兩人正盤腿坐在沙發裡玩遊戲,胡珂爾趕緊給她開了門:“親愛的你回來了啊?古鎮怎麼樣?”
“挺好的。”寧歲沒往房裡進,問,“沈擎呢?”
“聽說你不在,好像去找張餘戈他們聊天了。”胡珂爾一股腦給她彙報最新情況,“剛張餘戈拉了個群,我看差不多十個人,我們四個他們那邊六個,說是晚上一起吃飯。”
“群裡這個叫‘酷哥林’的好活躍啊,已經張羅著定好了餐廳位置,就在洱海旁邊,一會兒我們直接去就行。”
寧歲看了一眼,這個餐廳其實還是在南口那邊,和太陽宮的距離不遠。因為人太多,電瓶車一趟又沒那麼多座位,所以林舒宇說分開去,他們六個人先去踩個點。
時間定在六點半,胡珂爾作為拖延症晚期患者,還差半小時的時候,才仿如垂死病中驚坐起般開始化妝。
胡珂爾知道寧歲一般不怎麼接觸這些,因為她哪怕不上妝也很漂亮,所以隻顧著自己對著鏡子塗塗抹抹,也沒管她。
寧歲麵色清透又白,皮膚很細膩,最漂亮的還是那雙桃花眼,明媚動人,天生就帶著弧度,澄澈乾淨,襯出幾分清甜的感覺。
胡珂爾在化妝,寧歲就坐在旁邊沙發上看了會兒微信。
點開謝屹忱的聊天框。
歲歲歲:【[轉賬¥288.00]】
歲歲歲:【這是圍巾和門票的錢,謝謝~[貓貓彈球.jpg]】
謝屹忱回她:【沒事,不用了。】
芝心卷什麼的還可以回請個飲料,禮尚往來,但三百塊就挺多了的,如果順勢應下就好像在占人便宜,寧歲還不太習慣,她喜歡凡事都算清楚一點,不然心裡總不踏實。
寧歲眼睫半垂:【你就收下吧。】
她本來還在擔心會出現上次電影票那樣的事情,誰知那頭安靜片刻,乾淨利落地點了收款。
匆匆趕到餐廳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十分鐘,林舒宇定了一個包廂,是大圓桌,謝屹忱坐在張餘戈和林舒宇中間,然後依次是孫昊、鄒笑和趙穎瑤。
沈擎率先走進去,挨著張餘戈坐下。
他們這邊,寧歲和胡珂爾坐中間,許卓作為收尾的那一個,左手邊正好是趙穎瑤。
胡珂爾一坐下就注意到對麵兩個女生都給自己搞了很心機的自來水妝,看起來清湯掛麵,實際上細節處修飾很多。
她心裡暗嘖一聲,果然啊。
有謝屹忱這種外麵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帥哥在,除了寧歲這缺心眼的,誰他媽會真素顏啊。
林舒宇是熱場積極分子,一眼看到過來的兩個姑娘,眼睛就亮了亮。基本能按照張餘戈說的,在心裡對上號。
他覺得寧歲是真的好看,而且和羅瓊雪也不一樣,不算是那種清高冷漠的類型,眼睛很漂亮,靈動含水,好像會說話一樣。
林舒宇拿眼神偷瞄了幾眼寧歲,但不敢太明顯,於是開了早就點好的啤酒,挨個滿上杯,一副做東的姿態:“既然大家夥兒都來齊了,我們先走一個!”
喝完一輪,大家依次做自我介紹。
謝屹忱和張餘戈兩邊都認識,於是就跳過他倆。
輪到沈擎這兒的時候,他一說完,趙穎瑤就笑:“擎哥是國外高材生啊。”
因為沈擎年齡比他們要大一歲,所以胡珂爾他們就喊他哥,趙穎瑤在旁邊聽了幾句,也很自來熟地有樣學樣。
沈擎反應也很快,邊作揖邊笑:“可不敢,在座都是清大京大的,還有狀元,真折煞小的了。”
寧歲覺得他和謝屹忱大概體現了家教最好的男孩子是什麼樣,隻不過兩人風格不太一樣,這麼油腔滑調的話從沈擎嘴裡說出來,也依舊是溫和客氣的。
他分寸感拿捏得很恰當,為人又成熟,成熟到寧歲其實有點難想象他開懷大笑的模樣。
想到這就看向謝屹忱,夜晚稍微有點微涼,他在短袖外麵多套了一件擋風夾克,此時姿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眾人鬨哄哄地聊天。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在看他,謝屹忱抬頭,循著視線,微揚了下眉。
意思是,乾什麼?
寧歲心裡溫和淺跳了一下。
大概兩秒鐘,時間不夠她的反應落到實處,他就移開了目光。
所有人都介紹完畢,林舒宇這時終於找到跟她攀談的機會,很熱絡地說:“我聽章魚講,咱倆高考同分,都是685。”
寧歲還有點發懵,琢磨了下“章魚槳”是什麼,才啼笑皆非地點點頭:“是嗎?那還挺巧的。”
林舒宇喜上眉梢,一邊倒酒一邊樂嗬嗬地回了句:“是啊是啊,緣分哪。”
張餘戈在旁邊隔岸觀火,他是有點看出來了林舒宇那點心思,不過也正常,這廝雖然人稱酷哥林,但就喜歡這種明媚類型的,人家越保持距離感他越上心,多少有點喜好受虐的屬性。
眼神又飄向身側——唯一看不透心思的,依舊是這位主。
對麵的趙穎瑤依舊自來熟地插話:“哇,歲歲,你這麼厲害,那你報了哪所大學啊,打算學什麼專業?”
寧歲答:“京大數學係。”
對方發出一聲很誇張的感歎:“合著這桌上不是TOP2就是美國常青藤是吧,沒吃兩粒花生米都不敢上桌了。”
趙穎瑤也是要出國的,但學校排名一般。鄒笑考的也是省內的普通大學,也和他們有些差距,聽到這話,表情有些輕微的不好看,感覺就像是明晃晃提醒她和謝屹忱距離有多遠似的。
於是她出聲道:“數學啊,謝屹忱應該對這個很熟吧?”
寧歲抬眸看了她一眼。鄒笑以為她不知情,俏皮地歪了歪腦袋,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解釋:“他之前也學過數學競賽嘛,還拿了CMO金牌,有時候老師還讓他代班裡的習題課呢。”
寧歲接道:“這麼厲害啊。”
謝屹忱本來壓著眉想說話,聞言又看了她一眼。
隔著兩個人的距離,她表情還是挺真誠的,至少很給鄒笑麵子,假裝是第一次知道。
“是啊。”鄒笑倒像是來勁兒了,她察覺到謝屹忱剛才和這個寧歲對視了幾次,也不管孫昊就坐在旁邊,繼續講道,“所以晚上尖子班裡都是燈火通明的,老師有時候家裡有事,就會讓謝屹忱幫忙管一下大家,課間的時候好多隔壁班的同學也會來找他答疑。有時候人多了就一起出校吃夜宵。”
寧歲好奇問:“你們晚上還能出校嗎?”
鄒笑彎唇:“當然可以呀。我們高華管得鬆嘛,可以隨便點外賣,不像你們嚴格封閉管理,出去還得登記。”
一句話說得四方暗流湧動,彰顯對謝屹忱的了解的同時,順便還毫無知覺地拉踩了一下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