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又看到那張雪白嶄新的大床,衝擊力還是很強。
寧歲手上提著一個酒店給的布袋,裡麵裝的是她白天穿的貼身衣物,她自己則是穿著酒店的浴袍,外麵裹著羽絨服回來的。
然而浴室傳出陣陣水聲,寧歲腳步頓了下,看到行李架側麵擺放整齊的袋子,才意識到謝屹忱已經回來了。
老實講,這個果酒還是有度數的,她現在有點小暈,但是是那種意識清醒的暈——花紋繁複的深色窗簾落下,周圍的色彩有種被渲染過的意味。
寧歲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呆呆地在床邊坐了幾分鐘,才想起來去換了件睡衣。
是一條係豎排紐扣的棉質碎花短袖睡裙,長度及膝。
剛才在SPA順便刷過牙了,聽著浴室裡傳出的嘩啦啦的水聲,寧歲倏忽又覺得有些口乾舌燥,燒了壺沸水,兌了半杯礦泉水喝。
這一切做完,好像就沒什麼其他事了。
寧歲又默默坐回床邊,稍微把被子掀起一點,整個人半靠著枕頭,窩藏在裡麵。
視線不經意掃過床頭,心頭不知怎麼動了動,寧歲做賊般支起身,拉開抽屜——
什麼都沒有。
這時手機震了下,是胡珂爾給她發消息。
泡泡珂:【椰子公主~】
歲歲歲:【……?】
泡泡珂:【我給你的小挎包裡放了點好東西~~】
泡泡珂:【請查收[呲牙]】
“?”
她的包就放在床角,寧歲把它撈上來,往裡麵一摸,摸到一大盒硬硬的東西。
“……”
拿出來一看,熟悉的品牌名和大logo差點晃到她的眼睛。
“…………”
寧歲咬著唇,心跳可恥地砰砰砰跳起來。
泡泡珂還在持續發消息:【看到了吧~】
泡泡珂:【五星級酒店裡可不會有這個哦~但素,不送套的閨蜜不是好閨蜜!】
泡泡珂:【大號超薄還有各種選擇哦~~~】
雖然寧歲很不願意承認,但是。
……以前的確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這個。
她盯著那東西,耳尖紅了紅,半晌,才做好心理建設把東西拿起來湊近去看。
持久。
“……”
寧歲瞥到下麵的一行小字,手一抖,盒子啪嗒掉在了床上。
18隻裝,三合一。
“???”
為什麼這麼多啊?
這和以前聽說的不一樣啊!
她還愣愣地沒反應過來,浴室的門忽然打開,謝屹忱穿著極為寬鬆的白T和灰色及膝短褲走了出來,他剛洗完澡,額際碎發散落,模樣慵懶休閒。
四目相對,寧歲心裡一激靈,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將那個盒子往後推,壓進了枕頭底下。
謝屹忱隻看到寧歲坐在床上,半邊身體貓在被子裡,一條細細白白的手臂露在外麵,動作很驀然地向後。
他眸光略深,聲線低沉道:“藏什麼呢?”
“沒。”寧歲弱聲,幾秒鐘後,誠懇道,“我在偷卷滑雪技術。”
“……”
說話時不經意間動了動,被子軟軟從她的肩頭滑下來,毫無防備地露出漂亮白皙的脖頸和鎖骨。
謝屹忱壓下眉峰,晲著她不明地看了須臾,徑直朝這邊走過來:“白天沒練夠?”
他語氣似笑非笑的,寧歲下意識往床頭靠,仰頭看著他,心中緊張地空了半拍:“啊。”
謝屹忱卻不說話了,漆黑眸中略顯意味難辨。靠近的過程中一直垂眸凝視著她,直到在床邊坐下,雙手微俯撐在她身體兩側,低嘖了聲。
“寧椰子,你就不能自覺點。”
寧歲喝酒喝得大腦容量有點不夠用:“什麼?”
謝屹忱直勾勾地盯著她:“算一下,多久沒親我了。”
從一月初過完紀念日到現在,確實大半個月了,但是——
她咽了口口水:“今天不是還親過……”
“那是我親你,不算。”
“……”
寧歲的視線緊鎖著他距離咫尺的眉眼,隼利而舒展的眼瞼,清晰高挺的鼻梁,還有顏色淺淡的嘴唇。
細碎的黑發垂落,眉間還附著浴後潮濕的水汽,襯得眼眸深黑而桀驁。
她像是被蠱惑著湊近過去,先淺淺親了一下他的下巴。
謝屹忱低斂著眼看她,寧歲舔了下唇,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在嘴唇上軟軟碰了下,一觸即離。
氣息纏繞得太近,寧歲下意識屏住呼吸,剛要退開來的時候,就被他膝蓋頂床欺身壓過來,捧著臉頰吻住。
唇舌幾乎是一瞬間就被他占據,力道不輕,也吻得深,謝屹忱的舌尖不容置疑掃進來,將她完全抵在床沿。
寧歲背部頃刻陷落在柔軟的床鋪裡,謝屹忱一隻手按住她手掌心,十指交扣,低頭細密地親著她。白熾光在頭頂,照得晃眼睛。
寧歲閉眼,語氣有點急促:“……好亮。”
謝屹忱一邊吻一邊伸手,按下床頭開關,霎那間,燈光驟滅,隻剩下一盞淺淺的床頭燈。
窗簾嚴嚴實實地拉上,這是屋內僅存的光源,氣氛驀然昏昧得過分。
空氣格外安靜,連根針掉下來的動靜都能很容易聽見,寧歲肩膀輕抖了一下。
這種瑟縮感被他察覺到,喉結滾了滾,雙臂仍桎梏著她,偏過頭又繼續,順著軟軟的臉頰一點點吻下去,氣息較之前更重。
寧歲覺得他真的很壞,能感覺到滾.燙的呼吸流連地落在敏感的耳畔,讓她幾乎無法動彈。
關燈也許不是一個好選擇,還是要亮些的好。寧歲迷迷糊糊這麼想著,亟需什麼攀附,不自覺地抱緊了他清勁的腰:“謝屹忱……”
她喜歡這麼連名帶姓地叫他。
她喜歡他的名字。
“嗯?”
他也總是這麼回答,可這回低啞地撒在耳邊,有如實質般落在心間。寧歲細軟長發垂落,四散在枕上,感覺棉質碎花裙領口稍稍鬆開,空調涼氣似有若無地灌進來,又令她下意識蜷縮。
“那個……有點暗。”
“……”
亮了也是她,暗了也是她。
公主真的很難伺候。
謝屹忱哼笑了聲,單手又轉了轉台燈的旋鈕,把光調亮點,而後不由分說地將她往懷裡拽得更深。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小臂冷白結實,將她按住,頭更低,寧歲咬唇,手指緊緊陷入謝屹忱的黑發中,覺得這酒的後勁似乎在此刻上來了,整個人熱得發慌。
白T罩著富有生機的蓬勃身體,漆黑英俊的眉眼也似雋刻在她恍惚的視野裡。
寧歲半睜著眼,好像隻能看到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沒法說出,與他的吻一同相擁著沉溺,謝屹忱身上的氣息太過蠱人,熱烈得像燒不儘的陽光。
半明半昧的橘黃色燈光幽幽撒下來,棉質不由得有些鬆散,忽然之間,兩人俱是一頓。
燈光底下,謝屹忱看到一條疤,不長,半道弧,細細地沿著暈邊,顏色比旁邊的皮膚更深一些。
心口染著涼意,寧歲很快反應過來,將雪白纖細的手臂橫在前邊想要擋住,很難為情地彆開眼。
能感覺到她渾身立刻就繃緊了,謝屹忱胸膛還喘著氣,眼神深暗地呼吸幾秒,循著她心意彆開視線。
他嗓音輕而啞:“怎麼回事?”
這條疤痕,寧歲很難說清楚它的來曆。
大概是高三的時候,體檢查出她胸口長了個很小的結節,醫生說憑經驗判斷應該是良性,沒什麼問題,可能熬夜熬多了,組織有些沒疏通,做個微創取出來就行。
但夏芳卉聽完一下子就緊張得很,先是責怪寧歲生活習慣不好,然後非要醫生開刀,說擔心微創的時候針管會戳破結節,萬一是惡性,可能會擴散。不能承受這哪怕一星半點的風險。
寧歲本來就是疤痕性體質,為這事和夏芳卉還辯駁過,說不想開刀,擔心會留下痕跡,畢竟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又是這麼私密的部位,但夏芳卉態度很堅決,沒有商量餘地,最後果然愈合不佳,養了很久才養好。
寧歲一直覺得這條疤很不好看,每次洗澡的時候都會看到,像在提醒她身體上的這種不完美,比其他地方稍微凸出一點,顏色也不一樣,因此總羞於直視自己。
剛才那瞬,因為太過投入,差點就忘記了這些事。
寧歲側過頭,有些狼狽地將臉頰往枕頭裡埋,整個人也往被褥裡麵藏。
“是……做手術留下的疤痕。”
“高中的時候長了個結節,本來要做微創,我媽怕有隱患,就讓開了刀。”
空氣中很安靜,隻剩下頭頂傳來的溫沉呼吸聲。
寧歲撐著潮氣眨了眨眼,忍住不看他:“不好看對不對。”
其實寧歲到現在還是不理解夏芳卉那時候的強硬,這種身體上的印記是要跟一輩子的,醫生都說這個年紀幾乎不可能長惡性結節,就沒見過這樣的案例,夏芳卉卻偏要一意孤行,就是為了讓自己更踏實安心一點。
當時做手術的時候,不知是麻藥沒打夠還是因為害怕酒精消毒水的氣味,過程中寧歲根本止不住哭,依舊能感覺到清晰的疼痛。
每每想起,她還是會覺得委屈。
就像現在,等不到他的回答,寧歲心底也愈發緊張不安。
鼻間生出明顯的酸意,她嗓音有些細細的發顫:“是不是很醜……”
“沒有。”這時謝屹忱出聲,“沒有不好看,很漂亮。”
要想這麼久麼。
寧歲睜大眼睛,更委屈了:“騙子……”
話音落了一半戛然而止,她渾身幾近僵住,感覺到心口被柔軟觸碰。
——是謝屹忱低下頭,小心親了親她的疤。
“不是。很漂亮,寶寶。真的很漂亮。”
他嗓音低沉而啞:“我在想,你當時會不會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