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軍中,有專門拷問士卒的大帳,即便從前做為主將,他們也有所耳聞。想起趙王與先帝相似的樣貌,韓信手有些癢,主動請纓說,不如師傅來幫你出氣。
彭越不高興了,就你會?我一個使鐵錘的,可是有著先天優勢。
韓信涼涼道:“若被人察覺痕跡,就是你的過錯。一身蠻力有什麼用?”
像他日日拿著槍去趙王麵前晃,便能實現一半的目的了。
話術這一塊,彭師傅一向嘲諷不過韓師傅。眼見師傅們就要爭起來,劉越灰黑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左望右望,連忙乖巧地說,師傅們都去。
於是皆大歡喜,彭師傅拍著胸脯道:“用不了多久,大王等著我的好消息!”
韓信老說他空有蠻力沒有腦子,這回得讓他好好看看。
首先來個裝鬼嚇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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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在守靈途中暈倒,以至磕破腦袋神誌有損的消息驟然傳遍了長安。
因著宮中來往人多,又有太醫令親口作證,沒有人認為是太後設的局——難不成還是太後逼著趙王孝順,逼著他給先帝儘孝?
隨先帝開國的功臣,因為戚夫人,還有立太子之事,有一大半不喜趙王;效忠太後新帝的臣子,實則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趙王與代王劉恒他們不一樣,差點當上太子的諸侯王,又有誰會不生出警惕?他們隻不過是顧及“劉”這個姓氏,還有先帝的遺澤罷了。
而今趙王疑似癡傻,朝廷上上下下鬆了口氣。
陛下帶趙王去宣室殿醫治,已是意料之外的仁恩;聽說梁王生怕趙王忘卻從前,還領著他去自己的寢殿玩耍,讓人不覺唏噓,太後態度寬宏,全然不似殺韓信彭越時的雷霆手腕。
因為劉越帶走劉如意的舉動,一個美妙的誤會產生了——
有人說,太後賢明至此,是為了扶持大漢江山,遵從先帝的遺願,才不對趙王下狠手!
這下,所有人唏噓了。
太後不容易啊。
戚夫人驕橫跋扈,壓椒房殿一頭的往事曆曆在目,便有老臣聯名上書,請陛下處置戚夫人,既為正後宮風氣,也為寬慰太後的心。
連剛直不阿的禦史大夫周昌都簽了名,皇帝不得不重視。
思及他厭惡的戚氏外戚,還有母後受過的苦,劉盈冷聲道:“削去縉陽君爵位,戚坪流放巴蜀之地,此外,沒收戚氏全族的田產、商錢。貶戚夫人為庶人,罰至永巷舂米,終身不得出!”
當即有近侍委婉提醒,說戚坪已是癱瘓在床,恐走不到流放之地。
劉盈搖頭,第一次有了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儀:“爬著也要爬過去。便是死了,能償清他欺負越兒的債嗎?”
皇帝年十六,詔令還須經過長信宮的太後蓋印。宦者持詔飛奔而去的時候,呂雉手持一個密閉的竹筒,輕輕搖了搖。
長信宮的寢殿已經布置好了,越兒卻說,還要在椒房殿和哥玩幾日。
她自然依著小兒子,也明白此“玩”非彼“玩”,不過是越兒不想哥哥與母親起爭執,轉移哥哥的注意力罷了。
想起劉越拿豬崽為她出氣,她一笑,將竹筒遞給大長秋:“是時候了,倒進甜漿,改日給趙王喝下去。不要給越兒瞧見,隻說趙王傷口難愈,燒熱不退,太醫令束手無策,以致沒了性命。”
大長秋麵不改色地接過,塞在了衣袖裡。
正當此時,一個宮人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稟太後——”
“稟太後,趙王磕壞了腦袋,這些日子越發癡傻,嘴裡不斷念著‘有鬼’‘彆殺我’,奴婢們攔他不及,方才搶了車逃出宮去,於灞橋投河了!”宮人喘了口氣,麵上是毫不掩飾的憂慮,“梁王殿下清清楚楚聽到了‘有鬼’二字,若是受了驚……”
呂雉麵色一變,下意識地看向大長秋。
趙王死了??
難說越兒會不會受驚,她頓時焦急起來:“備車!”
……
等持詔的宦者到來,長信宮已是人去樓空。
他茫然地望了望,意識到有大事發生,將詔書進奉給守門的武士,打探片刻,又火急火燎奔回了未央宮。
灞橋矗立灞水之上,乃是長安最為熱鬨的一座橋,百官聞訊,暗道不好。
他們哪還顧得上趙王的死,隻知此事萬萬不能鬨大,否則豈不是給老劉家的一道重擊,諸侯王的形象全都給敗壞了!
人傻就傻吧,怎麼還投河了??
尚未回到封地的齊王吳王他們也愁,倒吸涼氣之餘,心道磕破腦袋竟然引得如斯悲劇,以後走路得小心些了。
眾人請求覲見,發現皇帝不在,太後也不在。還有匆匆進宮的魯元長公主,他們正在椒房殿安慰梁王,一人接著一句,擔心得不得了。
呂雉牽著胖娃娃的手,魯元輕聲哄他,劉盈焦急之下,竟來不及為趙王的死傷感。
趙王那日在未央宮的驚懼,他亦看在眼裡:“不如哥哥晚上陪著你,再過幾天就不怕了。弟去了地底享福,見到父皇定會誇讚幼弟的好,讓鬼神不敢接近越兒!”
“……”劉越呆呆望著他們,半晌說不出話。
享福?誇讚?
他艱難地點頭,努力配合出害怕的模樣,臉蛋肉耷拉下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