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1 / 2)

董博士出糗的小插曲, 最終由皇帝親自攙扶宣告結束。

誰也沒有發現劉越呆愣之下乾的“壞事”,他猛地回神,蹲下身, 拉住董安國的衣袖,看著可心虛可嚴肅:“董公還好嗎?要不要請太醫令來瞧瞧?”

董安國黝黑的麵龐充當了保護色。尾椎骨隱隱作痛, 品一品,還有耐造的空間, 他慌忙道:“草民……臣, 臣無恙, 多謝陛下與大王關懷。”

緊張的陳買呼出一口氣。

劉越也呼出一口氣, 把小手背在身後,不讓彆人瞧見罪魁禍“手”。

以後要三思而後行, 不就是在殿門口種地嗎?憑著愧疚之心, 梁王殿下讚同母後的決議,離去的時候踮起腳,拍了拍陳買的手臂:“好好乾。”

他要去解答四哥的疑難了。

陳買:“……”

陳買不知為何有些感動, 自從成為長安的大紅人,他的生活再回不去從前, 父親也變得特彆奇怪,想罵他又想誇他。太後給予這樣的恩典, 他高興又感激,梁王殿下的話,就像一顆踏實的定心丸, 定在了他的心上。

他聽話地點點頭:“嗯。”

因為上頭催促,不到三天, 新出爐的農家博士就上任了。

毫不誇張地說, 董安國成為博士, 奉旨在長信宮荒地種田,比墨家子弟入駐梁園的震動還大。

墨家人總比農家人多吧,也沒見得誰被封為博士,何況博士是那麼好當的嗎?天祿閣總共四十名額,誰不是經過舉薦、入京、考查等程序,最後脫穎而出,才能被陛下征召?博士雖秩比六百石,但他受尊敬,新年進賀的時候能和兩千石的重臣並列,何況還能直麵天子。

如今農家一顆獨苗苗,莫名其妙入了兩宮的眼。董安國是誰?鄉間小民而已!連法家都酸了,反對的聲浪比比皆是,不乏有被托說情的徹侯進宮,想要探聽陛下與太後的口風。

然而無一例外,他們皆是心服口服地告退。

慢慢的,有小道消息流傳,說董公被召為博士,與南陽的粟種有關。

這下,市井之中朝堂之上,議論的聲音偃旗息鼓。

南陽如今是臣民的不能提,不可說,兩宮提著心關注呢,就盼能夠抹平傷痛,轉移洶湧的民情,要是董安國能夠做到讓各郡畝產均三石,博士算什麼?封關內侯都行。

外邊的議論平息,各大學派卻不平靜。

在講究刑德並舉,與民生息的當下,黃老學派反而是最為包容的一派,隻要不越到他們頭上,不損害他們的根本利益,諸子百家興衰還是分合,他們不插手。天祿閣四十博士,黃老占了三十,董安國的事,討論一番就過去了,作為太後、曹丞相等重臣最信賴的學說,他們底氣足。

彆看梁王殿下身邊跟著儒法小童,天祿閣教授的師傅,還是黃老學派最多!

另一邊,剛被削掉三個博士官的儒門“轟”地一聲,炸了個翻天覆地。

南陽的慘劇,已是一番毀滅性打擊。無數子弟棄儒而去,從南方郡國蔓延到北方,不乏有人罵道:“吾恥與公孫為伍!”人高馬大的青年吐了口唾沫,他們呼朋喚友,翻山越嶺找去淮南的公孫氏本家,逮住穿著富貴的男丁動武,被抓之後,沒幾天又被放出來,隻交了罰金,因為當地的百姓踴躍求情。

這些消息一一彙總,身在長安的儒家大賢神色慘綠。

“此誠危難存亡之秋也。”叔孫通長歎,“長此下去,莫說興盛,諸位難道想要陛下比先帝更厭惡儒嗎?通前日在長安道邊偶遇方士,還有自稱縱橫弟子的人,如一潭死水的百家,竟是有複蘇之兆。而今,農家一舉占

據博士,日日伴君身側,墨家……墨家許久沒有大動靜,可他們占據著梁王的莊園啊。”

叫他說,就該把魯儒踢出儒籍,與之觀念相仿的也踢出去,進行東拚西湊思想大改造,改成上位者喜歡的模樣,叔孫通認真道:“眾位師叔以為如何?”

師叔們:“……”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有人當場昏厥,會議不得不停止。

被罵得狗血噴頭的叔孫通,墊付了請大夫的醫藥費,孤獨地回到了奉常府。半晌他氣道:“把草紙送給我那暈過去的師叔,送五十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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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前,李三耕隨著天使回到南陽,卻沒有找到他的女兒。據知情的罪吏交代,李家女長相太過出色,他們也有印象,但她被改了俗名,送往郡守府,到如今已有兩年,他們也不知道被帶到了哪裡。

改了俗名,又不見了人,基本上代表尋不到了。

因為太後吩咐,要幫李三耕找人,中尉不敢欺瞞,將消息快馬傳入長安。劉越聽說這件事的時候,皇兄抱著他,閉著眼,嘴唇有些顫抖。

許久劉盈道:“朕信任的賢臣,實是佞臣,朕欣喜的大治,一開始就是假的。若沒有董公,朕不知如何麵對南陽百姓,越兒,為什麼公孫師口口聲聲說禮,拚死維護我這個儲君,卻是到了如今這般的地步呢?”

董安國的出現叫他欣喜,甚至是狂喜,可劉盈不覺得這是褒獎,而是上天的仁慈。這些天,他不再開筵聽講,甚至不再翻閱儒經,南陽諸事如同紮進心中的一根刺,越陷越深,而李三耕女兒的消息,叫他重新憶起這根刺,心口都泛著疼。

劉越窩在他的懷中,襯著冬天的厚衣裳,如同一個小圓球。

他頓覺不妙,哥哥是不是都把事情憋在心裡,埋怨起了自己?

他仰起包子臉道:“皇兄想一想叔孫奉常,奉常懂禮,卻沒有被禮束縛。太傅和我說,很多儒生都很能打,守序守禮,嫉惡如仇,而錢武公孫易這樣的人,隻是極少數而已。”

說罷,劉越憋了憋,冒著被打的風險小聲道:“父皇在時沒有發現,母後也被瞞住了,還有丞相他們……”所以不怪皇兄,要怪的是殺千刀的奸臣。

滿腔苦悶散去一些,突兀地冒出絲絲歡喜,劉盈心想,越兒聰慧,在讀書一道亦有天分。

聽到最後他一愣,慌忙捂住幼弟的嘴:“後麵這話隻許和哥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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