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伴讀早就去他們的車廂撒歡,或擺弄刀劍,或擺弄土印,徒留梁王殿下麵對殘酷的現實。
劉越接過紙,紙有千鈞重。
他品讀半天,不知從何問起,仰起頭,投去可憐巴巴的一眼——
張良忍不住笑了,悠悠道:“梁與舊時的韓有重合。大王也知道我刺秦不成,逃亡四方,於各地都有躲藏,後來楚漢相爭,梁地的豪強殺了一批,還剩一批,不久前托人打聽,還是熟悉的名字。”
劉越從太傅的話間聽出悵然,心神一緊,轉動腦筋想要安慰。
張良捧著枸杞水,喝一口:“他們怎麼還活著呢?”
劉越:“…………”
太傅,厲害。
就知道出遊沒有這麼簡單。
白嫩的小臉木著,劉越埋頭苦記。太傅的意思,是名單上十惡不赦的豪強都交給他解決,他,一個剛滿八歲的梁王本人,手中握有一千長樂衛隊,好像是有打豪強的資本。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張良內心欣慰,知曉大王是真正思考進去了,輕輕起身,下了車輦。
陳平站在不遠處,脖子伸長,見到他的瞬間立馬縮回,張良見此,微笑著喚了聲:“曲逆侯。”
“曲逆侯也是大王的師傅,良不該瞞你。”他簡單敘說了一遍。
陳平震驚了。
陳平譴責地看著張良。
且不說大王才幾歲,處置一大批豪強合不合理。
他從前為打天下出謀劃策,不乏陰損的主意,坑的人比吃的鹽都多,也十分明白豪強的本質。罪大惡極的潛台詞就是該死,大王初來乍到,若要處置豪強,隻能直接派遣一千衛士;誠然,一千衛士可以將他們殺儘,繼而闖入家中查抄證據,但大漢建國以來,從沒有人這麼乾過。
一聽就是酷吏做的事!
難道大王小小年紀,就要背上嗜殺的名聲?即便獲得百姓擁戴,
他極不讚同道:“留侯留步。教導也不是這麼個教導法……”
他教學生智計,哪裡想到現在就要派上用場。陳平心服,他是想著大王及冠之後用,最不濟也要等到十五歲,一個八歲的孩子做這些,合理嗎?
留侯這個梁王太傅,簡直不知所謂!
乾脆他來好了,他有一百種方法把豪強弄死。陳平歎了口氣,感慨帶薪放假卻不能省心,就見張良搖頭,緩緩道:“大王是個天才。”
陳平:“……”
張良又道:“曲逆侯不必心煩,若大王果真先殺人後抄家,梁國上下都會明白,這是太後命令,與大王無關。”
說著拿出長信宮的符節,晃了晃。
陳平:“…………”
原來有太後撐腰。
陳平捂著胸口,心如止水多年,熟悉的感覺竟然回來了。他磨了磨牙,忍住動手的衝動,若無其事地轉過身,走了。
此時此刻,梁王車輦,呂祿和周亞夫一前一後往裡鑽。
聽聞大王召喚,他們連忙放下手中的活,隻不過呂祿來得更匆忙,懷中土印刻了一半。
劉越叫他們來,是為集思廣益,當下認真問道:“謀反或者矯詔,哪個罪名更嚴重?孤以為謀反。”
倆伴讀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