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我要做皇帝26(1 / 2)

皇帝目視燕琅從容遠去, 禁軍卻無人近前阻攔, 心中已然怒到極致,麵色更是呈現出一種晦暗的僵紅,仿佛一張嘴,便會吐出一口血來。

董紹等人痛心傷懷, 仍跪地不起, 儀國公等人則站在原地, 神情既愧且怒,慕容晟與慕容安不著痕跡的看了對方一看, 都在彼此眼底發現了幾分凝重。

而匆忙前來傳訊的侍從, 便在這時候跌跌撞撞的跑進前殿。

皇帝向來頑固,又非寬宏大度之人,這會兒臉僵的跟冷凍了半年的豬頭一樣, 不破口大罵,便是最後的修養在發揮作用了,哪裡指望他能主動開口,加以轉圜。

而那群固執的清流禦史,要是能立馬彈起來,說幾句場麵話將這一頁掀過去, 那隻怕要等到太陽從西邊出來。

糾儀禦史在朝中任職多年,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混亂的局麵,正無從下手之際, 可巧見有侍從慌忙進殿傳訊, 忙禍水東引, 斥責道:“大殿之上,陛下與朝臣正商討國事,哪個叫你闖進來的?簡直放肆!”

這一聲來的正是時候,也將皇帝與眾臣從先前窘境中解脫出來,紛紛道:“是啊,這太極殿難道成了菜市場不成?什麼人都能隨便進來!”

那侍從見朝臣們不約而同的調轉炮口朝向自己,臉上不禁閃過一抹畏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股戰戰,不敢作聲。

皇帝心頭怒氣未消,見狀便遷怒道:“沒規矩的東西,何事如此慌張?!”

“陛、陛下,”那侍從又怕又懼,眼眶裡湧出淚來,顫聲道:“半個時辰前,車騎將軍曹信麾下三千騎兵抵達金陵,現下正駐紮在城外……”

此時並非戰時,金陵又不曾被敵軍圍困,曹信選在這時候派遣起兵進京,想也知來者不善,朝臣們聽得變了臉色,董紹與趙清安四目交彙,神情中也有些不安。

“反了,反了!”皇帝聽罷,好容易恢複些許的麵色,重新轉為陰鬱,額頭青筋繃起,咆哮道:“曹信這是什麼意思,想造反嗎?!區區三千人,竟也敢在金陵城外耀武揚威!此賊不死,何以正綱紀?傳令金陵守衛,向城外騎兵喊話,若他們還當自己是大夏人,便斬曹信頭顱,入城領罰!如若不然……”

伴隨著這盛怒喝罵,皇帝胸膛劇烈起伏,目光冷銳如冰:“封鎖城門,令金陵守衛於午後舉旗,儘數誅殺叛逆,以正國法!”

“事出突然,請陛下暫熄雷霆之怒。”這緊要關頭,出聲勸慰的,反倒是儀國公。

他徐徐道:“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實在不宜貿然決議。”

皇帝怒道:“事到如今,還會有什麼誤會?!”

儀國公忙向他行個禮,問那侍從道:“車騎將軍何在?”

那侍從忙道:“車騎將軍仍在壽州,並不曾來,那三千騎兵的統率,乃是他麾下偏將龐章。”

“怎麼不早說!”儀國公微鬆口氣,含著慍色道:“他們可曾遣人說過來意?”

那侍從額頭冷汗涔涔,忙道:“龐將軍說,車騎將軍在壽州剿匪大勝,他們此來是為向陛下獻捷,還說……”

皇帝厲聲道:“還說什麼?”

那侍從幾乎要將頭縮進脖子裡邊,顫聲道:“還說此行雖也大勝,但尤且有三二匪徒流竄,不知蹤跡,聽聞鎮國公遺孀孤女近日要扶棺北上,願與之同行,以為護衛。”

說著,又自袖中取出奏疏,恭謹道:“車騎將軍陳情奏疏在此,請陛下禦覽。”

“好啊,真好!”皇帝冷笑連連,如何不知曹信之意。

他派遣騎兵飛馬至此,卻隻有三千人,兵力並不足以攻陷金陵,不是起了異心,而是為了威脅震懾,又上表說的冠冕堂皇,歌功頌德,無非是勉強扯出一層遮羞布出來,歸根結底,不過是想將沈平佑的妻女帶走,送回河西。

皇帝展開那封奏疏,走馬觀花的瀏覽一遍,便信手撕碎,狠狠丟到地上。

儀國公是蘇皇後之父,也曾聽女兒提過皇帝因年歲漸長、體力漸弱而服食丹藥,以至情緒不穩,時有失控之事,此刻唯恐皇帝一時激憤,做出什麼事,來日追悔莫及,便趕忙道:“壽州剿匪大勝,自然是陛下嘉德庇佑的結果,合該相慶,隻是車騎將軍如此行事,卻也有不妥之處,至於此事如何處置,隻怕要好生思量……”

董紹等人向來與儀國公不和,卻也不願在此時將事情鬨大,也紛紛道:“確實如此。”

皇帝環視下首臣子們,目光冷凝如冰,半晌過去,他將視線收回,幾不可聞的發出一聲冷笑,拂袖而去。

一側內侍忙揚聲唱喏:“退朝——”

……

朝臣們都知道今日這朝議必然會是一片亂局,但能亂成這般情狀,卻是誰都預料不到的。

侍中董紹與禦史大夫趙清安臉上皆帶著三分憂色,出殿之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

“內憂外患啊,”趙清安搖頭道:“舉目四顧,竟不知出路何在。”

“還是先顧眼前吧,”董紹道:“我與鎮國公相交幾十年,不能為他求得公道也就罷了,總不能連他的遺孀孤女都護不住。”

趙清安笑的有些譏誚:“這種時候你越是勸,陛下便越惱火,越覺得朝臣們都違逆他的心意,也越是不肯放過沈家。董兄啊,還是靜觀其變為上。”

董紹神情為之一凜,微露慍色:“難道連你也……”

說到一半,他苦笑著搖頭,作揖致歉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是我急昏了頭。”

“等著吧,”趙清安冷笑道:“有的是人想投機取巧,邀買人心,哪裡用得著我們出麵。”

……

今日這場朝議著實鬨的過了,散朝之後,晉王心有憂慮,正待出宮回府,卻見外祖父儀國公站在不遠處,神色微急,似是有話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