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我要做皇帝26(2 / 2)

他心頭一動,轉身拐過長廊,尋個僻靜地方,略微等了會兒,果然見儀國公匆忙來了。

晉王心知他必有要事,也不拖遝,開門見山道“今日之事,外祖父以為,我該怎麼做才好?是求父皇懲處曹信,還是……”

“萬萬不可!”他話都沒有說完,便被儀國公打斷了:“曹信此人秉性奸詐,老謀深算,你隻看他此次派遣麾下副將前來,而不是親自出馬,便知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沈平佑父子戰死,柔然議和在即,邊軍本就心存不滿,這緊要關頭,決計不能橫生枝節!”

儀國公斷然道:“曹信身在壽州,快馬到金陵,也不過一日,若真是舉兵鬨將起來,金陵危矣!更叫人憂心的是……”

他麵上顯露出憂慮之色,壓低聲音,道:“一旦曹信舉兵,沈平佑戰死之後,未必不會露出馬腳,若有其餘人響應,那這天下就真的要亂了!咱們這位陛下,向來狠辣無情,耳根子又軟,焉知他不會將你拋出,平息眾怒?”

晉王聽到此處,不禁心頭猛跳,冷汗涔涔:“請外祖父教我!”

儀國公道:“殿下應該去為榮安郡主求情,勸阻陛下問罪沈家,至於曹信,罰酒三杯便是。”

“可是,”晉王猶疑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沈平佑之死的真相若是暴露出來,沈家人必然恨我入骨,若是放她們離京,日後恐怕後患無窮。而曹信,也未必肯善罷甘休。”

“後患無窮?”儀國公麵露譏誚,道:“沈平佑死了,沈家也就倒了,沈胤之雖還沒找到,但自昌源戰敗至今,都快一個月了,什麼消息都沒有,想必也已經魂歸九泉。沈家就此絕嗣,隻寡婦孤女兩個人,還翻得起什麼浪?與其趕儘殺絕,倒不如化敵為友。”

晉王詫異道:“化敵為友?”

“沈平佑父子既死,沈家的一切——無論是累世家財,亦或是軍中人望,便都著落到榮安郡主身上,”儀國公道:“殿下何妨向陛下求情,饒恕她今日失儀之罪,待熱孝一過,便求陛下賜婚,納為側妃?”

晉王那日見沈靜秋姝色,便有幾分意動,隻是今日見她辭色甚鋒,卻有些遲疑:“若是她知道沈平佑之死的真相……”

“那就不叫她知道!”儀國公道:“等她進了王府,該當如何,還不是殿下一句話的事?至於那曹信——”

儀國公眼底譏諷之色愈深:“殿下隻看曹信此行僅派三千騎兵,又上表獻捷,便知若非勢不得已,他絕無謀逆之心。天子畢竟是天子,真鬨起來,他便是逆臣,人人得而誅之。曹信謹慎了大半輩子,不至如此莽撞,陛下稍退一步,他自然知情識趣,等接回沈家母女,便會上表請罪。”

晉王細細思量一遍,心裡便有了底,不禁笑道:“外祖父方才還說曹信老謀深算,他那等人,連給您提鞋都不配。”

儀國公聽得有些自得,撫了撫胡須,囑咐道:“沈家隻留了寡婦孤女兩個人,放過也沒什麼,一來可暫平邊軍之怒,安撫軍心,二來,也能堵住清流名宿們的嘴,一舉兩得。殿下稍後見了陛下,隻管從這兩方麵著手勸說,陛下必然會應允的。”

晉王不勝歡欣:“多謝外祖父提點,我這便去。”

……

直到走出宮門,燕琅心裡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方才暫且鬆開。

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她罵的酣暢淋漓,儘吐怨氣,卻也是刀鋒起舞,死生一線,現下登上馬車,才覺自己後背衣衫已經有些濕了。

“秀兒,”係統還沒從方才的觸動中走出,嗚嗚哭道:“我要給你生猴子!”

燕琅原還有些肅然,聞言卻笑了。

她輕輕道:“遠不到能放鬆的時候呢。”

馬車行駛飛快,兩刻鐘過去,沈家的府門便映入眼簾。

老管家親自守在門口,見人回來了,不禁老淚縱橫,忙迎上去,哽咽道:“是姑娘回來了嗎?”

“是我。”燕琅一掀車簾,身手矯健的下了馬車,見老人家眼眶通紅,心下不禁一歎,柔聲安撫道:“我回來了。”

老管家笑中帶淚,連連道:“上天庇佑啊!”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燕琅失笑道:“是咱們自己救了自己,關上天什麼事。”

老管家也笑了,引著她進府,又低聲道:“金陵封城了,曹將軍的三千騎兵,已經到了城外。朝中投機者不在少數,權衡利弊之後,必然會為沈家求情,姑娘,這一關,咱們過了!”

燕琅出宮時便與匆忙傳訊的侍從擦肩而過,那時心下便隱約有了猜測,現下得到驗證,自是喜不自勝:“我既平安出宮,沈家便安泰了一半,現下曹將軍遣人入京,沈家便可大安。悄悄將要緊東西收拾出來,等皇帝將父親棺槨送回,咱們即刻出發!”

老管家親眼看著沈家陷入困局,也親眼看著她將沈家從那攤充斥著陰詭算計的爛泥解脫出來,旁人隻覺沈家運道上佳,柳暗花明,又怎知這一步步順遂走過,有多少的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姑娘,您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老管家忽的有些心酸,哽咽道:“我送您和夫人回河西,隱姓埋名,也可一生安泰……”

“沈伯,我知你是一片好意,隻是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講了。”

燕琅回頭去看他,道:“父親含冤而死,哥哥屍骨無存——他們都是我的骨肉至親啊!即便我真的隱避遁世,逃開世人目光,可我的良心呢?也逃得開嗎?”

“我要去北境,要去戰場,要去直麵父兄曾經麵對的敵人,我必須去!”

她目光堅毅,鏗鏘有力道:“我要替父兄報仇,要替大夏雪恥,要還這天下一個清明坦蕩的朝局,要給百姓一個海晏河清的盛世!”

老管家為之觸動,靜默良久,終於道:“若是失敗了呢?”

“至少我曾經嘗試過,戰鬥過,死後不至於以發覆麵,無顏去見父兄。”

“人總是會死的,我也不會例外,”燕琅說及此處,卻不露頹態,莞爾而笑,意氣風發:“我若死,那也是倒在戰場上,天地為墓,日月為碑,又有何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