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我要做皇帝40(2 / 2)

皇帝用昏花的眼睛看著這個年輕而健壯的兒子,神情中情不自禁的閃過一抹妒忌之色:他還這樣年輕,還有幾十年的大好時光,而這些,都是現在的他所不具有的。

他看著自己因年老而遍是青黑斑點的手背,再去看這個兒子時,便覺得十分刺眼,有些厭惡的合上眼,擺擺手道:“退下吧。”

慕容晟似乎沒察覺到他臉上的異色,恭敬道:“是,兒臣這便告退了。”說完,躬身退出大殿。

皇帝的貼身內侍守在外邊,見他出來,連忙恭敬問好。

慕容晟見禁衛都侍立遠處,這才低聲道:“本王即將離京,陛下的身體,你切要仔細看顧……”

那內侍聽得微怔,旋即便會意道:“奴婢明白,殿下回京之下,絕不叫陛下出事。”

慕容晟回首去看那座恢弘大殿,眼底閃過一抹譏誚,抬聲叮囑那內侍幾句,這才大步離去。

契丹近來不□□分,燕琅也聽說了,隻是不等她差人去處置此事,便接到了金陵發來的文書,要求北境邊軍協助楚王剿滅來犯之敵,不得有誤。

蕭子昂略微翻了一翻,便失笑道:“陛下這是打算給兒子鋪路了。”

楊望之則道:“金陵傳來消息,也說皇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朝議更是時去時不去。”

他們隻當是皇帝老矣,身體隨之壞了,燕琅卻是心知肚明。

原世界裡,慕容晟在成功將晉王鬥倒、成為儲君之後,便漸漸與皇帝失和,為了將這障礙挪開,便買通了皇帝身邊內侍,叫他在皇帝的湯藥中下毒,劑量很小,太醫診脈也察覺不出,不幾年,皇帝就病死了,現下應該也是如此。

她隱約覺得這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隻是該從何處下手,卻還要細細思量,蕭子昂見她陷入沉思,也不驚擾,待她回神,方才道:“君侯方才是怎麼了?”

燕琅便將慕容晟暗地裡向皇帝下毒的事情講與他聽。

蕭子昂自幼學的便是仁義禮智信,對於慕容晟這樣以子害父的興味,下意識心生厭惡,蹙眉道:“天家這對父子,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麼才好……”

楊望之也附和道:“誰說不是呢。”

好在這二人也不過信口抱怨一句,說完之後,蕭子昂便正色道:“於我們而言,這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君侯曆經幾年謀劃,朝野民間聲望已極,實在不必再以征戰謀取天下——皇帝昏庸,決計不可久存,楚王正當年少,倘若登基,怕也難容君侯,反倒是趙皇後與魏王,一個母家勢弱,一個年歲尚小,可以利用,更妙的是皇帝並未冊定儲君,趙氏身為皇後,天子駕崩之後,指定新君一事上,也能說得上話。”

說及此處,他眼眸漸漸亮了起來:“魏王年幼,君侯便可挾天子以令地方,待到局勢穩定,便取而代之,自立為帝!”

燕琅與楊望之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燃燒的火焰,不約而同道:“楚王離京之後,便是最好的時機!”

幾人敲定了主意,便開始細細籌劃,等到計劃初見雛形之時,慕容晟一行人也已經抵達昌源。

幾次遭遇毒打之後,慕容晟終於學乖了,走到哪兒都帶著人,片刻都不離身。

燕琅看得好笑,將契丹地形圖與斥候打探到的地方軍力部署圖丟到慕容晟麵前去,道:“軍情如何,殿下看過便知。”

慕容晟還沒發話,便聽他身後傳出個有些嬌蠻的女郎聲音:“表哥乃是正一品親王,博陸侯,你這是什麼態度?”

燕琅這才察覺到慕容晟身邊還跟了個男裝女郎,聽這語氣,似乎也不是仆婢一流,瞅了一眼,問係統道:“是鄭茜芳嗎?”

“不是,”係統的回答叫燕琅吃了一驚:“鄭茜芳被野豬打的流產了,這會兒還臥病不起呢。”

“啊?!”燕琅雖未曾與鄭茜芳有過交際,此時卻也心生憤怒:“自己懷孕的妻子都打,他還是人嗎?!”

係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頓了頓,方才道:“其實,也不是打流產的,而是野豬覺得鄭茜芳跟周瑾元有一腿,醉後強行跟她……所以就……嗯,你明白的。”

無論什麼時候,違背女性意誌,通過暴力與其發生關係的行為都是最可恥的。

燕琅想起原世界裡沈靜秋的結局,再聽了此生鄭茜芳的遭遇,麵色不禁為之一沉,慕容晟見了,還當她是為身旁女郎那句話而動怒,心下雖不喜,卻還是道:“博陸侯,這是本王姑母家的表妹,正經的宗親郡主,你心胸寬廣些,不要與小姑娘計較。”

係統適時的插了一句:“是安陽長公主的女兒武康郡主。”

“哦,”燕琅淡淡應了一聲,既是回答係統,也是敷衍慕容晟,她說:“知道了。”

武康郡主見她如此漠然,俏麵為之一寒,似是想要說些什麼,隻是被慕容晟拉了一把,到底也沒說出口。

燕琅仿佛沒瞧見他們之間的眼神官司,道:“軍中少有女子,尤其是郡主這樣的,還望殿下好生顧看,不要因此生出是非來。”

武康郡主橫眉立目道:“我自然時時與表哥在一起,無需你擔心!”

燕琅聽得皺眉:“楚王殿下上戰場,你也跟著去嗎?”

武康郡主有些驕傲的抬著下巴,道:“這是當然。”

慕容晟畢竟是有妻室的,即便與鄭茜芳生了齟齬,也不代表他是未婚之人。

一個未出嫁的宗親郡主,就這麼跟在他身邊,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自是昭然若揭,隻是她難道沒想過將來嗎?

堂堂一個郡主,嫁去楚王府做妾?

安陽長公主的臉還要不要了?

這位武康郡主,跟慕容晟同樣的一言難儘。

燕琅心下暗暗搖頭,看著她孱弱的小胳膊腿兒,道:“我這個人,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邊,隻要是到了戰場,我就拿郡主當士兵看待,臨陣脫逃者殺無赦,陣前胡言、擾亂軍心者殺無赦,若你失手被擒,被契丹人綁到陣前去要挾,我是絕對不會管的,郡主,我說的這些,你明白嗎?”

武康郡主長於富貴,穿的的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跟著慕容晟連日趕路到昌源,嘴裡都抱怨了良久,現下聽燕琅如此直截了當的一席話,不禁愣在當場,回過神來之後,怫然變色道:“沈胤之,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琅道:“就是你聽到的這個意思。”

“沈胤之你放肆!”武康郡主怒的麵色漲紅,疼的站起身來,指著她,尖聲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知道,楚王殿下方才說了。”燕琅淡淡一抬眼,道:“坐下,然後把手指頭收回去,彆說是你,即便是你娘來了,都不敢這麼跟我說話。”

“楚王殿下,”她看一眼慕容晟,笑問道:“你說是不是?”

慕容晟想起自己在沈家人手上吃過的虧,臉上不禁閃過一抹陰翳,咬了咬牙,道:“敏兒,你先坐下。”

武康郡主見他服軟,神情有些難以置信,下意識去看燕琅,卻見她臉上帶笑,目光卻鋒銳寒涼,身子便軟了一半,老老實實的坐回原處,不再吭聲。

跟慕容晟商議過出兵之事,已經是傍晚時分,燕琅拒絕了留飯的邀請,大步出門,又疑惑的問係統:“為什麼慕容晟這樣的野豬,都有人前赴後繼的撲上去?丹霞、丹露這樣自幼跟隨的也就罷了,鄭茜芳、俞嬋,還有武康郡主,她們可都是大家出身。”

“說真的,”她道:“如果不是喜歡慕容晟,她們都是很不錯的姑娘,相貌不俗,出身甚好,又各有所長。”

係統被她給問住了,躊躇半晌,歎息道:“哪裡有十全十美的人?或許正是因為她們彆的條件太好了,所以上天才將審美能力收走,叫她們眼瞎,好均衡一下吧……”

燕琅思忖幾瞬,笑道:“也隻能這麼想了。”

……

對契丹的這場戰爭,打的並不順利。

北境固然有精卒猛將,奈何他們都是燕琅的嫡係,慕容晟不敢用,隻能將東北六郡的兵力推出去試水,抵擋契丹鋒芒。

可這六郡軍備廢弛已久,若是能敵得過契丹,先前就不會叫他們南下囂張了,又見慕容晟隻叫他們出擊在前,卻將中央精銳留在後方鎮守,心下更是不忿,軍心衰弱,如何能打的贏。

慕容晟是頭一次領兵,卻遇上這般挫折,著實被打擊到了,再見燕琅在旁,更覺大失顏麵,心火翻湧,一腳將報信士卒踢開,便吩咐人再去擊鼓,改著盔甲,準備親自衝鋒。

武康郡主摟住他的手臂,叫道:“表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慕容晟搖頭道:“刀劍無眼,我怕是顧及不到你……”

“不怕,”武康郡主笑的嬌俏,指了指身邊扈從,道:“有他們保護我呢。”

“表哥,就叫我去嘛,”她嬌聲道:“求你了!”

慕容晟知道那幾人身手出眾,料想無礙,再見她執意如此,隻得點頭道:“好吧。”

鼓聲再度響起,轟隆隆震人心弦,慕容晟手提銀槍,親自披掛上陣,士卒慷慨激昂,頗有些勢不可擋之態。

契丹人隻見此次出戰士卒鎧甲與先前不同,便知是遇上了大夏精銳,再見對方陣營裡舉起的竟是赤龍旗,大覺震驚,匆忙前去回稟。

“赤龍旗是大夏皇族的標誌,又是精銳衝鋒,顯然是有皇族嫡係之人出戰,大夏皇帝向來舍不得放權,能被派出來掌軍打仗的,想必便是他看好的繼承人了!”

契丹主帥耶律雄聽聞此事,大笑道:“上天庇護,方才與此良機,若將他擒住,此後萬事可成!”

其餘幾人有些疑慮:“恐怕是陷阱,若真是太子人選,怎麼可能衝鋒陷陣?他又不傻。”

耶律雄握住幾十斤的銅錘,如臂指使,震聲笑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萬一他真是個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