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我要做皇帝42(1 / 2)

對於帝都金陵, 燕琅有著無限感慨。

第一次抵達此地時,她是父兄皆死、又被外祖家算計的可憐人,雖沒吃過虧, 但走的哪一步不是思忖再三,殫精竭慮之後才做出的選擇?

後來她與林氏離開金陵,又不知經了多少風波。

第二次抵達此地時, 她已經是威震邊關的博陸侯, 陸老太君與陸明芳冒雪守在城門前等候,她處置掉害死沈平佑父子的儀國公等人,為沈家人求得公道, 方才施施然離去。

而此次回來……

燕琅眯起眼來,看著這座象征著權力之巔的巍峨皇城,仿佛也窺見了帝都之內的繁盛,也握住了這萬裡江山的無上權柄。

她微微笑了起來,神采飛揚,毫不掩飾此刻的躊躇滿誌。

蕭子昂在她身邊,見燕琅如此, 便失笑道:“君侯在看什麼?”

燕琅手中馬鞭前指, 道:“看我的天下!”

前來迎迓的禮官為之變色,紛紛低下頭去,燕琅恍若未見,揚聲而笑, 催馬進城。

她既已經封王, 按理便該新建王府的, 隻是她不欲為此大費周章,便隻令人修繕沈家舊宅,作為自己封王之後的府邸,待局勢漸穩,又差人前往河西,將林氏與蘭亭接了來。

抵達王府當日,燕琅便先去沈家祠堂祭拜,磕頭上香之後,又向侍立門外的蕭子昂道:“你也來。”

蕭子昂微微一怔:“我嗎?這可不合規矩……”

他並非沈家子嗣,又未曾與燕琅成婚,現下進門祭拜,總有些不成體統。

燕琅卻笑道:“哪有這麼多迂腐規矩?我是沈家的家主,我說可以,那便可以。”

她轉目去看沈平佑靈位,語調舒緩道:“父親若知道有人與我一道來此,會很高興的。”

蕭子昂目光為之一柔,進得門去,一掀衣擺,跪在了燕琅身側。

二人都沒做聲,不約而同的躬下身體,向祠堂中靈位鄭重行過大禮,這才相視一笑,站起身來。

老管家見著這一幕,再想起昔日沈家傾覆在即時的情狀,心下實在感慨,再見沈平佑的靈位在上,眼眶一酸,流下淚來:“好啊,真是好,能走到這一步,我死了也值的……”

“您快彆這麼說,”燕琅來到這個世界,老管家便一直陪在她身邊,幫扶關愛諸多,早被她視為至親,聞言便道:“大好的日子,也不嫌忌諱。”

老管家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燕琅肩膀,規勸道:“走到這一步著實不易,君侯切莫不要生了驕矜之心,奪位之事,務必要再三謹慎……”

燕琅道:“您放心,我穩得下來,再不濟,也還有子昂他們在呢。”

老管家將他們二人的手交疊著放在一起,笑眯眯道:“好好過,我還等著給君侯帶小公子呢。”

這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隻是一直都著意避孕——畢竟還沒成婚,燕琅身份又是如此,搞出孩子來算怎麼回事呢。

蕭子昂聽得老管家如此叮囑,不禁耳根微熱,輕咳一聲,沒有言語,燕琅卻笑著道:“快了快了,等局勢穩定下來,馬上就生。”

幾人笑著說了會兒話,便聽人前來回稟,道是莊武伯家的人送了拜帖來,問君侯是否有空暇一見。

所謂的莊武伯府,便是陸老太君的娘家,當日燕琅將昌源一案捅出去,高陵侯府滿門抄斬,隻有老幼之人得以保存,幾個孩子被外祖家接去了,陸老太君年邁,便回了娘家。

當代莊武伯是陸老太君的嫡親侄子,人品也不壞,陸家雖敗落了,卻也不曾為難這姑母,將她接到府中贍養,儘了子侄的責任。

老管家是沈家人,當初得知高陵侯參與了害死沈平佑、沈胤之父子一事,隻恨不能生噬其肉,可這會兒高陵侯畢竟已經死了,而陸老太君,當初也的確不知兒子做下的糊塗事。

“還是見一見吧,”或許是人老了,心腸也愈加柔軟,老管家歎口氣,道:“老太君已經沒有兒女,成年的孫兒、孫女也已經過世,事到如今,再大的仇怨也該淡去了。”

燕琅回想過往,同樣有些感懷,傳了莊武伯府的人進來,問道:“老太君近來身體可好?”

“好著呢,”來人恭謹道:“隻是掛念君侯。”

燕琅輕輕頷首,道:“你回去吧,明日我得了空,便去見她老人家。”

那人原也隻是莊武伯府試探著派出來的,不想竟真的能將人請回去,大喜過望道:“是,我這就回去告知老夫人!”

陸老太君是恨過這個外孫的,恨他絕情,恨他冷漠至此,但恨完之後,終究也覺得理虧,又兼膝下無有兒孫,不免愈發的掛念他。

再則,她也有另一層思量——莊武伯府是她的娘家,侄子侍她如母,她聽聞外孫已然封王,權勢滔天,也希望給娘家留幾分香火情,來日有個庇護。

燕琅看出她這心思來,倒也不覺如何,順著陸老太君的心意誇讚了莊武伯幾句,留下用過午飯之後,方才動身回府。

“歲月不饒人啊,”晚間歇息的時候,她向蕭子昂感慨道:“畢竟是老了。”

蕭子昂聽得感觸,目光注視著她,神情繾綣:“卻不知你我老去之後,又會是何光景。”

燕琅笑著撫上他麵龐,道:“先生風姿雅正,即便年華老去,想必也是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蕭子昂為之莞爾,燈影重重之下,更顯麵如美玉,燕琅看得心頭一蕩,身體順勢一翻,將人壓在自己下邊了。

第二日清晨,二人少見的起晚了,洗漱完往正廳去用膳,卻聽外邊侍從滿臉歡欣的前來回稟:“君侯,蕭先生,夫人與郡主來了!”

“母親到了?”燕琅聽得心下一喜,匆忙將筷子丟下,與蕭子昂一道出迎,便見蘭亭裝扮成沈靜秋的模樣,挽著林氏手臂,向她盈盈一笑。

燕琅神情柔和起來,近前去向林氏行禮,連聲道:“母親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覺辛苦,寢室都是您舊時用的,早就收拾出來了,稍後便可前去安歇——您用過早飯沒有?我們正吃著呢,若是沒用,正好一起。”

林氏卻不急著應聲,上下打量一番,見她氣色紅潤,神采奕奕,臉上便顯露出三分笑意,點點頭,又去看蕭子昂。

蕭子昂是頭一次見林氏,心下頗覺拘謹,躬身向她行禮,鄭重道:“沈夫人。”

林氏見他儀容出眾,著實俊美,微微點了下頭,人在府門前,卻也不曾多說什麼,叫燕琅與蘭亭挽著,一道往正廳去用飯。

坐在那兒的都是沈家人,蘭亭雖是沈靜秋侍女,卻也有與沈家人朝夕相處十幾年的情分在,蕭子昂一個外姓之人,難免會覺得尷尬。

都說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林氏相看蕭子昂時,卻拿出了婆婆相看兒媳婦的架勢,處處都仔細的緊。

燕琅看蕭子昂有些坐立不安,心下憐惜,不禁道:“母親,先吃飯吧,你不餓嗎。”

林氏如何不知她是在為蕭子昂幫腔,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道:“你這盆水潑的也太快了。”

蘭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那兩人都看她,忙笑著道:“吃飯,吃飯,食不言寢不語,說這些做什麼呢。”

“女兒家跟男人不一樣,成婚之前務必得看仔細了,”等用過早膳,林氏悄悄向燕琅道:“我知道你有本事,不遜世間須眉,可有些事情卻是不能夠改變的——孩子終究還是要你自己懷胎十月,更是要你自己臨盆生產,這是女人邁不過的坎兒,不好生揀選夫婿,可怎麼行?”

燕琅笑著埋怨道:“那您也彆那樣啊,跟個惡婆婆似的,叫人多不自在。”

“我心疼你還有錯了?”林氏哼道:“我又沒見過他,更不曾相處過,問問還不行?我在河西幫你看好了幾個人,隻是聽說你身邊有了他,才沒帶來罷了。”

燕琅驚道:“什麼叫幫我看好了幾個人?”

“你這孩子,一忙起來就顧不得飲食安歇,自然要有幾個貼心的在身邊照顧,”林氏撫著她的手,柔聲道:“我看好了幾個人,都是沈家府兵出身,生的俊,品性也好,原想等你成事之後,再叫到你身邊去的……”

係統驚呆了:“這這這……說的是男寵吧?”

燕琅也驚道:“我覺得是。”

“……”係統羨慕的咬著小手絹:“這樣的媽媽請給我來一打!”

你一堆數據要什麼男寵哦。

燕琅險些在風中淩亂,堅決的勸住了林氏:“我心裡有他,他心裡有我,再容不下彆人了,母親,您可彆給我添亂。”

“我知道,”林氏戳了戳她腦門兒,道:“老管家說你很喜歡他,我便沒將人帶來,放心吧,那幾人壓根就不知道這事,日後見了,你也彆怕尷尬。”

母女二人分彆的久了,感情卻不曾淡薄,聚在一起說了會兒體己話,燕琅便見林氏麵露倦色,催著她去歇息,自去書房理事。

已經是四月底,金陵初入夏,空氣中已然有了些許燥熱,而皇帝的身體,也漸漸壞了起來。

他膝下諸子之中,最成器的就是楚王慕容晟與晉王慕容安,這會兒慕容晟被俘,算是廢了,慕容安外祖家被滿門抄斬,生母被廢,廢的比慕容晟還徹底,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最終隻得將目光轉到最為年幼的魏王身上。

趙皇後被冊立為皇後時,也隱約有過這等希冀,隻是那時候慕容晟勢大,既是元後嫡子,又已經成年,她雖起過奪嫡的念頭,卻也知道自己無甚希望,現下冷不丁一個餡餅砸到頭上,真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雖老邁昏庸,卻也看得清朝廷局勢——沈胤之大勢已成,自己已經無力處置,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他不起異心,做個富貴權臣終此一生,若是有變,興許這天下便要改姓了。

皇帝心頭湧上無限驚慌,他明顯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動作也不禁加快了。

是年五月,皇帝正式降旨,冊封魏王慕容宸為皇太子,正位中宮,又以幾位重臣為師,輔佐皇太子功課,秦王沈胤之赫然在列。

皇帝恨沈家人恨得要死,這時候卻也無計可施,隻能加恩,傳了幾位輔臣進宮說話,最後又留下燕琅,飽含深情的喚道:“胤之?到朕身邊來。”

係統惡寒道:“這老豬精打什麼主意呢!”

“無非是替魏王鋪路罷了。”燕琅心中早有猜測,不慌不忙的近前去,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假惺惺的煽情道:“朕這些日子,時常夢見你父親……想當初,朕與他君臣相得,現下回想,真是不勝唏噓……”

燕琅道:“是夢見我父親戰死,陛下卻不肯追查,反倒庇護幕後之人,為難他的妻女,所以父親來向您追魂索命嗎?”

“……”皇帝臉皮抽搐一下,卻也不欲在此時與她撕破臉,梗了一會兒,咳嗽著道:“皇太子年幼,諸事都要仰仗你們,你是幾個輔臣中最年輕的,更該多加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