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協和性理論(2 / 2)

“隻是能撐得住大場麵的還是少,老一輩都退了,中間有些斷層,這些小輩還差點火候。”應文林看許喬緩慢翻著宣傳冊,坐在椅子上,聽著隱約傳來的樂聲,歎了口氣,“還是先前跟你說的,民樂團在國際上表現差了一籌。”

“以前我老師去各個國家音樂廳演出,獨奏,好家夥,一個人抵得過一個樂團,那真是長臉啊。”

“現在老師們都退了,我們這些人呢,開始搞什麼民族交響樂。”

應文林搖了搖頭:“你三弦琵琶這些都會,肯定也是知道的,咱們民樂在合奏上有劣勢在。”

“民樂是個體突出。”許喬接了一句。

“是啊,在咱們的傳統音樂體係裡,哪有什麼‘交響’一說呢?民族交響音樂?嗬,那交響樂本身就是西方音樂的產物,是以西方審美作為標準的,參加這個交流會……”應文林按了按太陽穴,“對這些小輩來講各方麵都不容易。”

許喬明白應文林的意思。

相比於西洋樂在音樂廳裡整齊有序的合奏,民樂給人的印象大多還是自立門戶。

西洋樂在合奏樂器配置上有統一的模式、固定的範式。小到二十人左右的小管弦樂隊,大到一百多人的交響樂隊,都有其標準化的編製。

在演奏上,氣勢與共鳴不用多說。

而中國傳統樂器以高中音為主,缺少通奏低音,這就需要引進西方的大提琴、低音大提琴和貝斯來加強低音聲部,包括發明低音鍵笙、低音嗩呐等等來改進。

“近幾年民樂團改革很多,說是和國際對標,結果改來改去,倒像是個山寨版的交響樂團了。”應文林自嘲一聲,“咱們民樂有時候被人稱為草台戲班子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民樂的優勢很明顯,樂器個性強,單個樂器就有極強的表現力,琵琶、三弦、二胡等等都可以構造出豐富奇譎的旋律。

但這同時也是它的劣勢所在。個性強,包容性就差。

大多數民族樂器創造的最初目的就不是合奏,在合奏上比起西方交響樂團肯定是競爭力差得多,節奏上意境上,都得慢慢磨合。

應文林臉上表情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遺憾:“以前的民樂不強調和弦,整體上不如西洋樂有層次,傳統樂曲也是口傳心授,又哪有什麼專責作曲的概念。現在借鑒了西洋樂的編製,委托作曲家作曲,好了,中西結合的產物出來了!”

“我前幾天還問個來咱們民樂團學習的娃娃,我就逗她,你覺得咱們民樂團什麼樂器最重要啊?結果她跟我說大提琴。”他搖了搖頭,“謔,大提琴。你要說她錯人家說的也有道理啊,大提琴可不是在和聲這塊重要的很嘛。”

許喬被應文林無語的表情逗笑了。

應文林看他笑,臉上也帶著點無奈的笑:“你那水平,不管是三弦還是琵琶,獨奏都能鎮得住場麵了。合奏這塊我想著也是揚長避短,到時候你也跟咱們大家夥溝通溝通,看看怎麼表現。”

許喬心裡頭倒是有不少想法,目光落在應文林給他的這本介紹宣傳冊上,看著上頭現在民樂團的編製構成,許喬思索了會,看向應文林:“應老師,有紙筆嗎?”

應文林不知道他要乾嘛,點點頭,起身拿了一疊紙筆遞給他。

許喬握著筆,頓了頓,就開始寫起來。

盲目參照西方那套樂器理論,對民族樂團來講存在的問題太多了,音色協和性上,各種。

許喬寫下的幾個字是:民樂協和性理論。

應文林剛看到他落筆,心裡還由衷讚歎一聲好字,緊接著目光就凝固住了。

許喬所寫的是他自己的一些見解,並不是完善成熟的理論,隻能當作參考來用。但應文林看著他書寫下來的內容,心裡的震撼卻難以言表。

他覺得這些年在推進民樂團發展中遇到的那些困難,那些隱隱約約能摸到卻又打不破的瓶頸,似乎有了點鬆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喬停了筆,將紙張交給應文林:“應老師,都是些不成形的理論,您可以看看能不能有些思路。”

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許喬聽到應文林問:“你就這麼給了我,也不怕我剽竊你成果?”

許喬笑了一下,這些都隻能算是他自己的一些經驗和理解,根本不成係統,哪算是什麼成果。

要是應文林真能有點思路,推著民樂往更高處發展,也是好事一件。但這事急不來,少不得要他花上半輩子功夫慢慢推敲完善。

“不能算是成果,一點思路而已。”許喬給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有些發乾的嗓子。

“你這是點撥了我。”應文林搖頭笑道,“也許哪天你這疊手稿就被收進博物館了,我回家可得好好裱起來。”

許喬無奈:“應老師說笑了,哪有那麼誇張。”

應文林拍拍他肩膀沒說話了。

許喬拿著應文林送的三弦回了家,回去後照舊是天天去工作室健身房跟著康偉訓練體能,隔幾天去一趟民樂團,跟著大家一起訓練。

莫成弘又給他接了幾個通告采訪,閒下來還得拿小號配合高茗做做末世遊戲的宣傳,許喬覺得自己這日程是越來越滿了。

這麼充實地過了一陣子,《求生》第二期在觀眾期待下終於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學過幾年古箏,業餘的業餘的,對民樂的了解非常有限,有不對的地方望輕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