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1 / 2)

鬆江府秀野橋產的四鰓鱸魚天下聞名,每年鱸魚當季的時候,都有各地的老饕不遠千裡來赴一場鱸魚盛宴,品一品這難得的滋味。

鬆江府數得上名號的大酒家全都有擅長做鱸魚的好廚子,做出來的菜肴風味不同,各有勝場。

不過要說做鱸魚最出名的,那還得說鬆江府城外擲杯山莊的莊主左輕候左二爺。

因為人家不僅鱸魚做的好,武功還高,家業還大,仇人還厲害,女兒還漂亮。

當然了,想吃好鱸魚,那得先掂量掂量錢夠不夠下一趟大館子。

想吃左二爺親手做的最好的鱸魚?

那除非你叫楚留香。

不過不要緊,吃不到鱸魚,還可以吃吃魚肉餛飩嘛。

皮薄餡兒大湯鮮亮,還便宜,認準城南汪狗子家的魚肉餛飩攤,香帥吃了都說好。

就是去吃的時候得瞅著點兒,遇事兒趕緊跑,彆回頭好餛飩沒吃著,還白饒一頓打。

“個兔崽子,也不睜大眼睛看看你爺爺我是誰?敢砸爺爺的攤子,爺爺今兒非給你開個瓢,讓你這烏龜王八蛋長長教訓!”

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前頭跑。

後頭一個乾巴瘦的老頭舉著口大鐵鍋在後頭追,一麵追還一麵中氣十足地操著一口山東腔破口大罵,罵的一條街的人耳朵都嗡嗡直響。

乾巴瘦的老頭後頭還有個乾巴瘦的小子一路追一路喊:“爺爺,小心腰啊爺爺!”

一條街的街坊都訓練有素,老遠聽見動靜就麻利地閃出一條路來。

熱鬨的大街上刷拉一下就變成了沒遮沒攔的坦途。

倆漢子跑得呼哧帶喘。

老頭三兩下就追上了,掄著鐵鍋一點兒沒客氣,咣咣兩聲照著倆大漢頭頂一人砸了一下響的。

倆漢子當時就被砸懵了,抱著腦袋就趴下了,一身的湯湯水水和了泥,邋遢的沒眼看。

“你說說你們兩個龜孫兒,長的五大三粗的,一點兒正經事兒不乾,就會耍嘴皮子,淨說些沒用的。還敢砸爺爺我的攤子,給你們膽子了!連我個賣餛飩的都打不過,還好意思對人家高手說三道四,誰給你們的臉?!”

老爺子插著個腰,臉不紅氣不喘,一口氣能罵一整天。

倆漢子腦袋都被砸傻了,彆說起不來,就是起得來也沒臉見人,恨不得有口井能就地跳進去。

“爺爺您消消氣,消消氣。”乾巴瘦的小子追上來,把鍋撿回來往地上一扣,充當馬紮扶著老頭坐下歇腳。

老頭大馬金刀地坐鍋上,手一揮,吩咐孫子:“去,算算賬,讓他們賠錢。挺大個老爺們,乾點兒啥不好,欺負我個土埋半截的老頭子,我這麼大把年紀了,做點兒生意容易嗎?你們可倒好,吃完就砸碗,砸碗不說,還把攤子給我砸了,有種打架,彆沒種賠錢!”

中氣十足,一點兒也看不出什麼“土埋半截”的樣兒,倒是那倆漢子差點兒被他老人家一鍋砸土裡。

周圍街坊都樂嗬嗬地看熱鬨,可見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老頭的孫子往那倆倒黴蛋兒跟前一蹲,打懷裡掏出個小算盤,嘴裡一邊兒念叨著一邊劈裡啪啦撥算盤。

“大碗魚肉餛飩兩碗,桌子三張,凳子五條,灶台一個,鍋一口,一共五十兩銀子,承惠。”

倆漢子一聽,趴不住了,一激動要跳起來,腦袋剛一抬起來就眼前一黑,耳朵嗡的一聲,差點兒沒吐嘍,老頭下手太狠了,都砸出腦震蕩了。

稍微抗揍點兒的那個緩過一口氣來,咬著牙抗議道:“什麼破攤子也值五十兩?你們搶錢啊?!”

另一個漢子也顧不得剛才還在跟對方打架了,連忙附和。

乾巴瘦的孫子跟暴力的爺爺不一樣,他慢條斯理的講道理。

“怎麼能說是搶錢呢?

你們看啊,你們好端端地吃著吃著就打起來,砸東西不說,餛飩錢沒給吧?

被你們打架給嚇跑的那些客人的餛飩錢你們也該給吧?

生意做不了,今天預計要賣的食材也都浪費了,你們是不是該賠?

你們把我們的攤子給砸了,我們得重新置辦東西,這中間少賺的錢你們是不是也該賠?

我們爺孫的攤子生意有多好你們隨便一打聽就知道。

再者說,我爺爺年紀大了,被你們給驚嚇著了,不得吃點兒好的補補?

所以這五十兩要的一點兒都不多啊。”

說完還站起來,朝周圍團團一揖,“各位街坊給評評理,小子可有哪裡說的不在理?”

“在理在理,哈哈。”

“就是,有本事打架,有本事賠錢啊!”

圍觀街坊嘻嘻哈哈地給捧場。

這倆漢子一看就是外來的愣頭青,他們地頭的那些個混混可不敢到汪狗子爺孫倆的餛飩攤上鬨事兒,早被汪狗子砸服了。

彆看汪狗子乾巴瘦個老頭,那一身的力氣是真大。

剛來擺攤兒那陣子,有混混見生意好就來鬨事要“保護費”,結果沒一個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