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1 / 2)

應全說的傅老頭, 全名傅宗書,三朝元老。

當然,本朝的三朝元老車載鬥量根本就不值錢,但有三朝元老的資曆, 還是先皇遺命的托孤重臣之一, 且是所有托孤重臣裡頭官位最高,權勢最重的一個, 這就值錢了。

說傅宗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一點也不過分。

不客氣地說, 在小皇帝親政之前, 乃至親政後的相當一段時間裡,皇帝說話都沒有傅宗書說話好使。

要說傅宗書這個三朝元老,那還真是實打實的。

不像是其他元老, 有很多都是純靠資曆,隻要活得長就行, 要說有什麼官聲政績那基本說不出來。

傅宗書不一樣。

他年輕的時候被先先皇看中, 一路被提拔, 很快就從一介布衣白身成了手中有實權的青年才俊。

他本人也的確是文武雙全,能辦實事又文采風流,為人處世還頗為圓滑。

就算是朝中那些看不上他出身的大臣也無法十分討厭這個人。

關於出身的問題,傅宗書的出身很平凡。

並不是說像是顧惜朝那樣難堪, 如果是那樣的話,在當年那個背景下, 先先皇就是再看重他也能私下當個智囊什麼的用用, 無法光明正大地將其放在朝中為官的。

傅宗書隻是商家出身而已, 家裡還是家資頗豐的。

即便如此,在當時世家與寒門涇渭分明的情況下,出身商家的傅宗書甚至在世家的眼中還不如貧苦農家出來的“家世清白”。

商人在世家眼中地位之低賤也就跟胥吏之子啦,兵家子啦等等這種世代行“賤役”的人家出來的差不多,有可能還覺得更不如。

但傅宗書一來自己有本事,二來趕上了好時候。

本朝的皇帝雖然一個比一個命短,卻個個都是有誌向的,世家不敬皇權,自視甚高,妄圖還過那種“流水的皇朝,鐵打的世家”的日子,對柴家的這些皇帝們來說根本不能忍。

於是大力完善推行科舉,儘力提拔寒門子弟。

對世家也是連拉帶打。

當然世家也不是全白給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柴家前頭那麼多皇帝都短命,世家也在裡頭占了不少原因。

而傅宗書就是趕上了這麼個皇帝要削弱世家收束皇權的好時候,他也不怕事,做出一副孤臣忠勇的樣子,甘為先先皇做手中刀,頂在皇帝與世家爭權奪勢的第一線,為皇帝衝鋒陷陣。

多少世家豪族被他一手推倒。

雖然有皇帝在背後的支持,但皇帝大部分時候都是負責拉偏架收取勝利果實的,傅宗書自己才是能打的那個。

一人對抗一群根深蒂固的世家豪強,非但沒被乾掉,反而乾掉了他們,升官發財走上人生巔峰。

這背後的危機重重,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挺得過來的。

聽上去,好像是先先皇利用了傅宗書一樣。

但這本來就是一筆你情我願的買賣。

皇帝給傅宗書他想要的地位,傅宗書給皇帝賣命。

而且先先皇也沒有卸磨殺驢,很公平地論功行賞,雖然這些功績不能拿到明麵上說,暗地裡該給的實惠也都給了。

大家誰都不欠誰的。

到了先皇那會兒,先皇比他爹情感豐富一些。

大概是因為年齡相近,又因為先皇是親眼看到傅宗書是怎麼冒著一天被刺殺三回的危險替皇室搞掉那麼多心腹大患的,對傅宗書略帶了幾分愧疚,對他更好。繼任之後,傅宗書就被提拔到了吏部第一人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好幾年。

一般來說,這該是段君臣相得可以名留青史的故事。

奈何傅宗書他就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被兩任皇帝這麼厚待,就算自覺自己的付出配得上得到的官位和厚祿,也總該記得些知遇之恩。

但傅宗書不是一般人,他有沒有記過恩不知道,反正從他的野心之火燒起來那天起就再沒滅掉過。

其實先皇最後那幾年已經看出傅宗書的不臣之心了,奈何那個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垮掉了,唯一的兒子又還年幼,而傅宗書羽翼已成,他已經支撐不起跟傅宗書徹底撕破臉的後果了。

於是隻好明麵上將他捧得高高的,甚至任命其為托孤大臣。

實際上卻將傅宗書從吏部尚書的位置上調開,並同時任命了其他幾個耿直中正本身也能力不凡的大臣輔佐少主,製衡傅宗書。

小皇帝繼位之後,一開始傅宗書也還沒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直到確認小皇帝的確跟他了解的那樣“荏弱”之後,才漸漸撕開了自己的假麵,展現出了自己的勃勃野心,隻剩下麵上還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忠臣相。

然而不管傅宗書裝的多好,應全從一開始就十分戒備並且深深厭惡這個人。

應全也不是一開始就帶著上輩子的那些記憶的。

或者說其實一開始是有,但是剛來就遇上了有人要切他老弟,他絕境爆發,就搞出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血案,刺激大發了,導致“內存”一時之間卡頓了。

所以在小皇帝聽聞了應全的“事跡”把他要到身邊的時候,他真的是張懵懵懂懂的白紙。

跟初生幼鳥一樣,亦步亦趨地跟著小皇帝。

第一次見到傅宗書的時候,還不是單獨見的,而是跟著諸葛正我和龐太師一起見的。

這都是先皇留給小皇帝的托孤之臣,就算小皇帝年幼尚不能親政,也有教導輔佐之職,隔三差五就要進宮給小皇帝講解朝政。

一般都是分著來的,趕上那天是要商量祭祀的大事,所以就一起來了。

應全本來就是個直覺異常靈敏的野獸派,初見傅宗書,瞧著這人風度翩翩,對著年幼的小皇帝也是言語神態都恭敬地挑不出毛病。

可應全就是覺得這人假的很。

不僅假,還危險。

那時候應全還是個沒出新手村的萌新,演技不好,身上的戾氣又還收斂不乾淨,遇到危機本能地就有反應。

幸好他那時地位不高,站得遠,又趕上諸葛正我和龐太師也來了,他便算是逃過一劫。

但傅宗書沒忘了這事兒,他不能容忍皇帝身邊有對自己懷有惡意的人在。

那時候宮裡亂糟糟的,什麼人都有,應全還是被找了出來,明裡暗裡地好多人對他使絆子,要他的命。

還是小皇帝出手,救了他。

先皇也不是什麼都沒留給小皇帝的,除了諸葛正我操練的禁軍之外,還有一支完全隻聽皇帝一個人指揮的暗衛。

問過應全的意思之後,小皇帝就把他交給暗衛的頭子去訓練了。

那是應全“職業生涯”的重要轉折點。

後來他也知道了,前任暗衛頭子早在知道他反過來把要切了自己的太監給切了的時候就看上他了,隻是小皇帝一直都沒舍得給,好不容易到手之後還不往死裡訓(zhe)練(mo)。

不過那貨都已經退休被他攆去海邊兒賣鹹魚了,也就無所謂了。

反正,應全打那以後就給傅宗書另開了一個小本本記賬。

按照他記仇的程度,傅宗書乾出來的那些事兒彆說是砍頭了,就是五馬分屍也不夠平賬的。

諸葛正我和傅宗書擅長的領域畢竟不同,也沒有傅宗書的多年經營,影響力遠不及他。而龐太師又一向和稀泥,相較於和傅宗書爭權奪勢,更樂意明哲保身窩在家裡養孩子,頂多暗地裡偏向小皇帝。

一時之間幾乎無人能壓住傅宗書的氣焰。

最囂張的時候,傅宗書的門生故吏遍布大半朝堂,頗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勢。

直到小皇帝有了些實力,應全也成功出師,借著宮內有人欲謀害皇帝的借口大肆血腥清洗了一番,這才算是敲山震虎,讓傅宗書為探知深淺而稍微安分了一些。

可也就是一些,傅宗書的野心是不會消失的。

退一萬步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就算傅宗書自己想要不乾了,他身邊聚集的那些人都會推著他繼續乾的。

何況,應全和柴永焌都知道,傅宗書是不可能放棄對皇位的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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