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會的事就這麼定下了。沈九娘還特特為他們製了一身新衣,衣服做好時,出發的時候也快到了。
而在他們的目的地——方府之中,二小姐方貞筠正在閨閣中生悶氣。她倚在欄杆處,望著碧綠的池水怔怔出神。她雪白的臉頰上泛起紅暈,細嫩的手指攪在一處,兩隻腳不安分地在地上點了又點,充分顯露出她內心的煩躁不安。屋裡的丫鬟都懼怕這位小姐的脾氣,不敢上前相勸。隻有她在此做客的表姐夏婉儀上前,輕撫她的肩膀,屏退左右後,柔聲道:“還在生氣呀?”
方貞筠仰起臉道:“我能不生氣嗎,不就是在順天府時出去看了一回戲嗎?元宵燈節時,母親還不是一樣會帶我們去樓上看花燈。就為這個,爹爹居然將我關了這麼久的禁閉,就連這次的文會也不讓我參加。那可是四大才子,各地文豪齊聚呐,多少年都碰不到這樣的盛況。”
夏婉儀又好氣又好笑:“你都知道那是爺們的集會了,怎麼還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女兒家當以貞靜為要,怎可拋頭露麵。”
方貞筠垂頭喪氣道:“人家隻是想躲在後麵瞧瞧嘛。”
夏婉儀道:“有什麼好瞧的,我們都隻讀過女則女戒而已,就算去了,也是大惑不解,一竅不通。”
方貞筠嘟囔道:“看個熱鬨也好啊。天天悶在
屋裡繡花,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再說了……”
她忽而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湊在夏婉儀耳畔道:“我都偷看過姨母給娘的信了,明兒個表哥出席,就是為了替姐姐選一個東床快婿。我與姐姐這般深厚的情誼,當然也得替姐姐把把關呀。”
夏婉儀冷不妨火燒到自己身上,她一時兩腮飛紅,又羞又惱,立時起身嗬她的癢,貞筠素來怕癢,一時笑得花枝亂顫,鬢發淩亂,連連央告:“好姐姐,我錯了,饒了我吧。”
婉儀笑罵道:“讓你成日裡口無遮攔,今兒個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
兩人正玩鬨著,大小姐方貞柔卻掀簾而來了,剛剛還有說有笑的表姐妹立即便停下了動作。貞筠甚至落下臉來,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麼?”
貞柔委屈道:“妹妹何必如此小心眼,我也是為你著想,這才告訴了爹爹……”
貞筠哼了一聲:“背後嚼舌根還說得這般冠冕堂皇,普天之下也隻有你了。行了,又有什麼事,說完了快走,我這裡不歡迎你!”
貞柔蹙眉道:“我隻是特來提醒妹妹罷了。文會在即,爹爹再三叮囑,我們不可到前庭去,違者家法伺候。妹妹素來恣意,我是怕妹妹做出什麼糊塗事,若是連累了我們方家的名聲,那可就是家醜了……”
這話說得,非但貞筠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連婉儀也不虞道:“貞筠隻是性子活潑了些,大節上從未有失,你這麼說,未免太過了。”
貞柔道:“表姐怎麼也誤會起我來,我隻是一片好意……”
一語未儘,她就被貞筠拽著推了出去,貞筠恨恨道:“果然是小婦養得,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快走吧,瞧見你就鬨心。”說著,她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隨著房門被摔上的一刹那,貞柔麵上傷心震驚之色一掃而空,她麵上狠意浮現,心道:“方貞筠的性子她非常了解,最是有勇無謀,膽大包天,人家越不讓她做什麼,她就越要做什麼。到時候做出一等一的醜事來,看爹非扒下她的一層皮不可!誰讓她娘成日仗著嫡母的身份欺壓她姨娘,她也眼高於頂羞辱她。這都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