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嬸兒，你要是一直閒在家裡真可惜了。”
盧善因笑謙和：“我當時讀醫學，是我媽選，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想起來做這些。”
因著這陣子磨合，二人都對彼此有了新認知。
“幸虧當時死皮賴臉和你有了來往，苗苗也很喜歡你，當初我都想認你做乾女兒了，不過現在說這個有點不合適，是占你便宜。”
宋月明搖搖頭：“親戚不親戚都無所謂，合作愉快就行。”
盧善因也讚同，她腦袋一熱說服丈夫衝出來乾生意，可不就是想找個靠譜人麼？
忙完這一陣子已經到了九月，九月是開學季，魏春華考上縣城高中要來報到上學，魏根生喜直說祖墳上冒青煙，要親自送閨女來，宋月明他們必定要去接應一下。
正好是周日開學，周一正式上課，他們四口子早早就收拾妥當等人。
魏根生自行車後座載魏春華前座是一袋子糧食，他們手裡沒多少糧票，這要交到學校食堂，閨女吃飯就不用愁了，王寶珍帶著鋪蓋卷臉盆牙刷，倆人一路上笑容都沒有斷過，進門也是喜氣洋洋，倆人都穿乾乾淨淨，魏春華則是一身新衣裳，是宋月明他們從南方回來是特意給帶。
“小小兒，來叫爺爺！”
一歲半左左右右口齒清晰多了，笑眯眯喊爺爺奶奶。
魏根生摸摸兜掏出來五六顆糖塞給他們：“這還是我知道春華考上高中買。”
村裡出一個高中生不容易，魏根生也不嫌破費，他還預備著等閨女考上大學，那要在村裡擺上十來桌好好熱鬨熱鬨！
宋月明提醒雙胞胎：“拿了糖要說什麼？”
雙胞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眯眯眼道：“謝謝！”
“乖孫，你咋恁洋氣啊，真好，真好！以後你倆也學你小嫲嫲，上高中考大學知道不？”
倆人可不知道這是啥意思，但不忘點頭，把魏根生逗大笑不止，王寶珍坐在一旁含笑看著，目光悄悄掠過這家裡裝扮，沒有哪一處不是要錢。
宋月明掏出來準備好糧票塞到魏春華手裡：“這你拿著，要是不夠了，平時有啥事，讓人給我捎一句話就能去學校看你。”
魏春華不敢要，抬頭看向王寶珍。
“你嫂子讓你收著，你就收著吧。”王寶珍神色輕鬆吩咐，一看她閨女考上高中，宋月明就巴結來了，要是宋衛琴家那個魏秀紅也考上高中，她會恁巴結春華？保準貼補娘家人去了。
魏春華這才敢要，一共是二十斤糧票，差不多是縣城一個成年人每月糧食供應，她朝宋月明露出個笑容，滿是感激。
魏根生皺了皺眉：“我帶著糧食呢，你彆給她恁些，都搭了。”
閨女成績還是衛雲開托人查出來回家報信，買了衣服給二十塊錢，再要糧票他都覺得燙手。
宋月明不以為然：“搭啥，爸，春華她是個小孩兒正長個兒呢，上學也費腦子，再餓著就長不高了。”
“那中，聽你嫂子跟你哥，好好上學，彆不用管。”
“知道啦。”
四個大人倆侄子一起送魏春華去高中報到，交了學費和糧食，魏根生讓魏春華把糧票放好，宿舍裡鋪好床，他們就得走了。
魏春華不安裡帶著好奇，宋月明多囑咐一句。
“八月十五要是放假回家，先去我那兒咱一塊回去，要不就跟咱莊人一塊兒回去。”
魏春華都答應下來，他們才往外走，路過操場時候，衛雲開抱著雙胞胎去玩雙杠，不過玩了一下就戳到了倆人馬蜂窩，直接玩到中午天熱才戀戀不舍願意回家。
“回家媽媽給你們倆做餅餅吃，要是不回去就吃不上了。”
左左右右一聽，就忙往家走，到家宋月明給他們做了雞蛋手抓餅，煎出來，撕開，兩人洗乾淨手戴上圍嘴，用手抓著吃噴香。
吃完，拉著兩人手往外走，還要去玩。
宋月明不願意了，午後正是秋老虎肆虐，再在人家操場上玩，非得曬脫皮不可，她和衛雲開好哄歹哄：“等你們倆睡醒，媽媽讓喝一點點汽水，好不好？”
甜滋滋橘子汽水兩人也很喜歡，一聽這話乖乖躺下，都不用怎麼哄就睡著了。
宋月明歎口氣癱在沙發上：“這倆人越來越不好騙了。”
衛雲開伸個懶腰：“沒關係，再大點就可以擺事實講道理，不聽話就——”
“怎樣？揍一頓？”
衛雲開仔細思索一番，打是舍不得打，他小時候也沒挨過打，沉默半天道：“要不然……你來打？”
宋月明哼了一聲躺在他腿上：“你下不了手我就能？”
“這不是他倆跟你比較親，我怕我一打他們就要怕我了。”僅有父子親情不能一巴掌給拍散了啊！
“還是算了，我覺得他倆還是可以講道理。”
仍然是新手父母兩人匆匆結束這次深入討論，窗外有最後陣陣蟬鳴，四口人躺在床上安睡，風扇慢慢悠悠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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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過節，學校放假，高中到宋月明家裡就二裡地，魏春華找來同他們一起帶著節禮回了魏家，雙胞胎來魏家次數不多，到家之後有些拘謹局促，上麵哥哥姐姐比他們大得多，都不願意帶著兩個小豆丁一起玩，唯有何寧寧稍稍熟悉，也願意帶他們一起玩。
“這倆孩子長得真快，轉眼就快兩歲了。”魏春玲眼中有掩飾不住羨慕。
宋月明看她有些消瘦，故意打趣：“姐夫給你來信沒？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魏春玲嘴角噙笑：“什麼信不信，他在部隊也忙。”
“欸，八月十五不是要去他家走親戚，他們沒說咋回事？”
魏春玲搖頭：“看不出來，就說等他休探親假再說。”
王寶珍聽了插嘴：“部隊裡都忙，他又升官當領導了肯定更忙，人家不是說先讓兵回來，再叫當官回來，怕探親假不夠，反正咱家不急。”
她這麼說也是心裡憋著一口氣兒，宋建軍結婚小一年，孩子都快生了，他們這先定媒反而沒結婚，但即使心裡再著急，她心裡也不露出來半分讓人家看笑話。
宋月明想想也是這道理，點頭道：“那勤寫信來往著就行，等結婚春玲就能去隨軍，感情更好。”
這讓魏春玲不好意思起來，擺擺手：“說他乾啥，以後就能知道信了。”
說是這個說法，但誰都不敢對這件事掉以輕心，尤其魏春玲今年已經二十四歲，再拖下去就沒幾年好時光了。
誰知道過完八月十五，張康寄過來一封信，明年能休探親家，讓家裡幫忙準備婚事，張家給魏家送來準信兒，眾人都鬆一口氣，等張康確定啥時候休假，問好兒就放到那時候，兩家可以先行做準備做嫁娶事宜。
九月初，宋建軍還給宋月明報喜信：“你三嫂子今晌午給你添了個侄女！”
“喲，那咱媽得高興壞了吧？”宋月明不止一次聽黃梔子盼著說要個孫女，這下子終於如願了！
宋建軍喜氣洋洋點點頭：“是啊，抱著不撒手，看好幾遍確定是個閨女就叫我來給你送信來了。”
宋月明也覺得高興：“好，圓酒定到啥時候？”
“九月十二。”
宋建軍報完信喝口水就走了，他第一個孩子要圓酒，需要報信親戚還有很多。
宋月明關上門看自家兩個又跑又跳兒子，憂愁歎了一口氣，還有一年時間，但她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辦。
袁大姐一眼看出她心思：“是想再生個閨女吧？”
宋月明苦笑著點頭：“是啊，就是還沒打算好。”
“這倆快滿兩歲了，你抓緊再生個閨女，以後就解放了，孩子年歲差少也能玩到一塊兒去。”
“是這樣，不過現在不是忙不開嘛。”
照相館要顧著，月音更要費心思，廠子剛投入生產，但銷路一般，究其原因還是時代不夠開放，宋月明打算跟市裡電台買一段廣告，廣告詞都想好了。
盧善因兒媳婦就是在市廣播電台工作，還是熱門頻道，廣告價格談好，也播了出去，麻煩是在商場櫃台擺出月音產品。
第一代衛生巾造型和包裝都是宋月明設計出來，不缺少辨識度，但百貨大樓不願意增加櫃台擺放衛生巾，隻能放到角落裡，同時得討好售貨員幫忙宣傳，無奈之下宋月明給電台廣告詞加長，提示衛生巾在百貨大樓生活用品櫃台均有銷售。
城市裡，願意為了省事花錢女人還是很多，尤其是老法子不方便，隻要嘗試新產品便利好處，就容易提高接受度。
為了提高知名度和銷量，宋月明、盧善因和蘇妙宇都做起了推銷員，宋月明在照相館裡給女客戶推薦，蘇妙宇推薦給同學們，每一包都有提成，憑就是一個人無我有。
蘇妙宇早就嘗試過推銷好處，宋月明教她個法子，先自己用，而後帶動舍友和朋友，再一傳十十傳百，盧善因則發動認識親朋好友，她們不貪心，慢慢打開市裡這個小市場就行。
李佳佳知道蘇妙宇忙著一些事，可見到是什麼不由臉紅，悄悄問：“苗苗，你為什麼要做這個？”
“嗯，幫我媽和月明姐推銷產品啊！”
“你還有一年就要畢業分配，忙這個乾什麼，就不怕被人舉報？”
“怕什麼，現在政策允許，誰舉報我都不怕，再說了偉人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我們這是為婦女群眾謀福利啊，你難道就不覺得好用？”
蘇妙宇送過李佳佳一包，李佳佳按著上麵說明方法用了，確實比用衛生紙方便，可、到底是難以啟齒事兒，蘇妙宇怎麼說那麼輕鬆呢？
“你不會想畢業以後還做這個吧？宋月明她是沒文化才做個體戶，你可是大學生，以後要分配到醫院，你說不定就分配到我們醫院了啊，還有徐森宇他支持你做這個嗎？”
蘇妙宇莫名：“他不知道啊，我乾嘛告訴他這個呀？”
這些事都是偷偷進行，女生之間都好說，可男女之間就不好說了啊。
“再說了，這事不止月明姐一個人做啊，我不覺得她沒文化，反而覺得她比我懂得都多呢，術業有專攻，人家能掙錢也做了好事，這樣不好嗎？”蘇妙宇沒敢說她媽也參與其中，怕引起不必要誤會，等以後做開了再光明正大承認也不遲。
李佳佳咬咬唇：“苗苗，我覺得你現在好能說，跟以前都不一樣了。”
蘇妙宇卻笑起來，得意揮著手裡筆記本：“可能歸功於它們吧！”
媽媽說了，如果廠子越辦越好，等分了錢就給她一些，她這是為了零花錢和新裙子在努力。
但李佳佳並不信服這個說法，張了張嘴還要說，蘇妙宇連忙問：“佳佳，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佳佳年初已經畢業分配工作，進了醫院做護士，清閒時間多謝，而她等到星期天又得回去偷偷背一包衛生巾進來賣給同學們，還真沒多少和李佳佳閒聊功夫。
“我來時候看見徐森宇在樓下等你，你要不要下去？”
“是嗎？那我可得趕緊下去！”
蘇妙宇背上書包哼著歌下樓，李佳佳跟在她身後，看她奔向徐森宇光明正大說話聊天，暗暗握緊拳頭。
……
李佳佳找到照相館時候，宋月明有點吃驚，當初來照相館第一個大單子是李佳佳帶來，她一直記得很清楚，但兩人並沒有多少交集，最近一段時間李佳佳就是蘇妙宇身後影子，很少表達什麼。
“佳佳，怎麼了？”
李佳佳臉色緋紅，似是在鼓起莫大勇氣：“月明姐，你和苗苗都在賣那個東西是嗎？”
宋月明意會：“你是說衛生巾？”
“……對。”她聲音很低，猶如蚊呐。
“我是在做這個，怎麼了？你要買來用嗎？那你直接找苗苗不是更方便？”
李佳佳搖頭，想了又想才問：“如果我幫你賣一些，能不能掙些錢？”
宋月明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她們推銷出去價格比市麵上稍稍便宜，但三人誰也沒拿提成，純屬義務勞動，一切為了廠子未來。
“佳佳，是這樣，我們廠子裡有正規推銷員，妙宇是兼職，將來算工資，你有正經工作我不敢拉你做這個。”
李佳佳有些沮喪，可宋月明說好聽，但實際上根本沒給她留說話餘地。
“月明姐，你不能幫幫我嗎？”李佳佳小聲說著，衛雲開正牽著孩子走過來，她看向宋月明眼神愈加柔弱可憐。
宋月明聽到了雙胞胎說話聲，更加不耐煩應付李佳佳，隻道：“佳佳，你還是好好工作吧，這工作不適合你，如果你需要衛生巾，我這還有一些，你可以拿走用。”
“我有好法子，你也不聽嗎？”
宋月明笑笑：“多謝你操心。”
李佳佳蹙眉；“月明姐，你太狠心了吧？”
“我不幫你就是狠心？佳佳，我也要吃飯，還有倆孩子養活，我幫不上誰。”
衛雲開帶著孩子進來，李佳佳扭頭看向他，柔聲道：“衛大哥，我有個法子能讓月明姐東西賣更好，我能說給你聽嗎？”
宋月明挑了挑眉，衛雲開蹙眉，扭頭看她：“月明，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