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年級一共有三個班，從學前班分過來小同學是被打亂分到這三班裡麵, 原先, 宋月明還真沒想過非得讓雙胞胎在一個班級裡麵, 就想讓孩子自由自在上學，但到時候三個孩子都要上學錯不開時間就不好了。
宋月明心裡嘀咕著, 找到一班，班主任已經在教室裡等著了，見到她光鮮亮麗模樣楞了一下。
“您是？”
“老師您好，我是衛越媽媽。”
班主任有些驚訝，但還是指指前排位置：“進來隨便坐吧。”
宋月明選擇了靠窗戶位置, 那裡已經坐著一位中年婦人，衣著樸素眼角已經爬上皺紋，看見她局促笑了笑, 宋月明也回以微笑。
教室裡陸陸續續來到不少家長, 哪一家家長都對孩子學習上心, 五十多人教室坐滿人群, 因為家長會還沒開始, 坐到一起家長都在低聲交談。
宋月明也一樣，她身邊這位婦人叫何香蘭, 據說兒子在學前班就考了個好成績, 言語之間很是驕傲自豪。
何香蘭很健談, 互相介紹後就開始閒聊。
“我小時候沒怎麼上過學, 就想著砸鍋賣鐵也要把孩子供出來, 將來端個鐵飯碗, 就什麼都不愁了，也還是這市裡學校好，以前俺村裡桌子就是一塊長木板子，捌玖個人擠在那兒，現在這孩子用新書桌，條件可真是越來越好了。”
宋月明點點頭:“在農村上學確實很辛苦。”
何香蘭說不是假話，那充當書桌長木板一不小心被哪個調皮同學碰倒，所有人書都得掉下去，市裡小學用書桌稍好一些，也都是木頭做，就她麵前這張書桌，上麵坑坑窪窪刻了不少東西，坐呢是長條凳，提起來板凳腿就掉下去也是常有事情。
“就是這學費太貴，唉，家裡培養一個學生不容易。”何香蘭麵容裡帶著愁苦。
閒談之間，宋月明已經知道她家三個閨女，最小兒子就是衛越同學，上麵三個閨女都沒有繼續上學，在紡織廠做工人，工資上交家裡，談到這一點時候何香蘭尤其自豪。
宋月明輕輕歎口氣，沒去多想。
這時候家長會正式開始，班主任在上麵講了不少注意事項，總體來說要求並不嚴格，隻是讓家長配合學校要求，共同教導孩子而已，比放養模式嚴格那麼一點點。
家長會結束，宋月明輕鬆走出教室，剛準備去三班看看情況，就聽到身後有一道男聲誒誒誒喊，她下意識回頭看，躲開來人拍到肩膀上手。
是個西裝革履男人，胳膊肘裡夾著公文包，中等相貌，臉上帶著略顯市儈笑容，看向宋月明眼睛裡滿是驚豔。
“你好，你是哪個孩子家長啊？我家孩子叫洪濤，我是他爸叫洪海。”
宋月明後退一步保持距離，淡淡點頭道：“我兒子叫衛越。”
“啊？”洪海有一瞬間結巴，他以為這是兒子同學姐姐小姨之類人來幫忙開家長會。
他還沒說話，不遠處又走來一個男人，看過來目光相當不善，洪海莫名想轉身就走，但人家已經來到了麵前。
“怎麼了？”
宋月明自然而然往衛雲開身邊站了站，笑著介紹：“這是我愛人衛雲開，這是衛越同班同學爸爸。”
衛雲開伸出來右手，洪海倍兒心虛跟人握手，他就是想給兒子找個漂亮後媽，犯得著踢到一塊鐵板嗎？有點倒黴！
倆男人握過手又很快鬆開，衛雲開表情沒有什麼異樣，隻是周圍怪涼爽。
“那啥，我就是想問問我家洪海跟誰關係好，他在家說過你們家兒子學習好，以後、以後他倆互相督促學習就行。”
洪海說結結巴巴，衛雲開微微頷首，雙方分道揚鑣。
宋月明聳聳肩，開始跟衛雲開交流雙方得到信息，衛越班主任是衛銘語文老師，三個班老師實際上就是那麼五六個人，而雙胞胎也是學校裡唯一一對雙胞胎，比較引人注目。
夫妻倆並肩向前，並未注意到從二班走出來一年輕女人看見他們側臉若有所思模樣……
回到胡同裡，遇到其他同學家長，上二三年級已經開始痛批孩子學習成績，宋月明聽著葛大嫂嘮嘮叨叨她家小鬆成績。
“天天就知道玩，一點都不知道學習中用，人家那上不起學孩子都知道好好學，就我家這個，唉！讓他學習跟害他一樣！”
“你家雙胞胎也上一年級了吧，可得抓點緊，電視啊連環畫啥可不能讓孩子看了！”
宋月明隻聽著，她家雙胞胎沒什麼可吐槽，一年級剛開學時，學校全體班級開會給上學期期末考得好學生發獎狀獎品，雙胞胎一人拿回家一個單層鐵質鉛筆盒和六個作業本，現在還放在家裡舍不得用呢。
回到家，雙胞胎正在家裡看西遊記，一上午播兩集，倆家夥跟沒看過似，衛真抱著她洋娃娃梳頭發，對電視劇不是很在意，對門葛小鬆也在跟著劇情笑，看到他們回來立刻局促坐端正，宋月明和善笑笑，去倒水喝。
衛銘有點小緊張，湊到衛雲開麵前問：“爸爸，我們老師說什麼了呀？”
“我們在學校很乖，爸爸！”
衛雲開笑著點頭：“是很乖，要繼續保持，學校裡有什麼事及時跟我們說，知道不？”
仨人都答應：“知道啦！”
葛小鬆聽著他們對話很羨慕，他爸就不是這樣，下班回來就是吃飯睡覺，隻有聽說考試了才會問一句他成績，甚至都不知道他該上幾年級。
“葛小鬆，葛小鬆！”
葛大嫂又站在門外大聲喊兒子，現在還不是飯點，葛小鬆很不情願回家去，剛走出衛家大門就被葛大嫂上前一步揪著耳朵罵：“又去哪兒玩了，上個期末你考多少分，還有臉看電視？”
宋月明在家能聽得清楚，這才回過味兒來，葛家沒有電視機，剛才那意思讓她禁止孩子看電視？
事實上，等孩子去上學，看電視都趕不上趟兒，電視劇都在飯後播放，他們能趕上就是傍晚放學後動畫片，等寫好作業吃完飯就到了睡覺時間。
雙胞胎擔憂看向父母，怕他們下一句也會像小鬆媽媽那樣揪著耳朵讓他去看書。
“你們作業寫好了沒？”
“寫好啦！”
“那就行。”
雙胞胎聽後一樂，寫好作業就可以隨便玩，再悄悄觀察媽媽去廚房準備好吃，簡直美到心裡冒泡兒！
悄悄觀察孩子們衛雲開笑而不語，坐到衛真身邊聽她磕磕巴巴給洋娃娃講故事，大致內容都能夠聽得懂。
“爸爸，我講好嗎？”
“非常棒！”
衛真眯著眼睛笑起來，抱著洋娃娃親了親，屁顛屁顛去廚房找宋月明，要再給她講一遍，衛雲開追過去把她扛出來。
“媽媽做飯呢，爸爸給你講故事，咱們待會兒就能吃飯啦。”
“那好吧，爸爸你講好聽一點。”衛真小同學一點都不想說，爸爸講故事很認真，可就是沒有媽媽講好聽呢。
吃過午飯，約好家政保潔員上門來打掃，是一周一次大掃除，宋月明報酬給豐厚，人家做也用心，處處都給打掃很乾淨，宋月明隻是象征性做個監工，衛雲開則帶著仨孩子在外麵摘石榴、打棗子吃。
這棵石榴樹移植到家之前已經生長了十來年，如今正是盛果期，每年會捉蟲施肥，不上農藥，又甜又健康，一棵樹上結出來石榴一家人都吃不完，那棵棗樹也是，核小又甜，前幾年沒住過來都是衛雲開特地來一趟將棗子打下來。
“夠下來多少啊？”
衛越捧著一個很大石榴給宋月明看，都已經裂開嘴露出裡麵紅紅石榴籽，洗好捏一顆酸酸甜甜，恰好保潔員做好工作讓宋月明檢查，宋月明略略看過，沒什麼異議，很痛快付了錢順手送給她兩個石榴。
保潔大姐局促道謝，笑很開心。
“唔，給李伯他們送過去點吧，我給苗苗打個傳呼讓樓醫生過來拿。”
“行。”
衛雲開石榴棗子各拿一些，騎上摩托車就去了，不一會兒回來帶著一大盒進口餅乾，解釋道：“是溫姨特地留給仨孩子，還說我不帶著孩子過去。”
宋月明扶額：“不讓他們過去就是因為這個，總是讓他們連吃帶拿多不好意思。”
但要是不拿，兩口子又會生氣，宋月明拒絕不得。
“喏，你們仨，吃餅乾去吧！”
雙胞胎和衛真歡呼一聲，拆開餅乾遞到父母嘴邊嘗了嘗，才歡快自己去吃。
傍晚時候，樓醫生騎著自行車來了，自行車車把上掛著個布袋，裡麵放著個雙層飯盒，打開一看是兩個醬豬蹄。
樓醫生彬彬有禮交代：“這是我媽做拿手菜，讓我帶過來給你們嘗嘗。”
“呀，那可真是有口福啦。”宋月明將飯盒送到廚房，豬蹄放到盤子裡，再將飯盒洗乾淨還回去。
衛雲開已經在讓樓醫生裝棗子和石榴，樓醫生不大好意思問：“開哥，嫂子，苗苗喜歡你們家青棗子，能不能讓我多拿點青？”
宋月明搖頭：“我沒意見啊，青棗子酸一點，苗苗這麼喜歡吃酸，人家都說酸兒辣女，準不準？你們去查孩子性彆了沒？”
“今天上午去看了，說是個男孩，不知道準不準。”
樓醫生回答之後很認真低頭挑棗子，衛真好奇歪頭看他，這個叔叔氣質更清冷一些，她怕怕，樓醫生抬頭對她笑笑，目光很是和藹。
“真真，怎麼了？”
衛真搖頭沒說話，隻是捏了三四顆紅棗子捏在手心裡要遞給樓醫生，認真說：“這個甜。”
“謝謝真真。”
衛真跟完成任務似，說了句不客氣又蹦躂著回去吃餅乾了，樓醫生看著她背影滿滿都是羨慕。
衛雲開還記著這兩口子也惦記自家閨女做兒媳婦，故作淡然地問：“怎麼了？”
“想要閨女也想要兒子，開哥，我要是生個兒子，你把真真認給我做乾女兒唄？”樓醫生是靈機一動提議，越想越覺得靠譜。
衛雲開沒有立即答應，隻說：“等你們家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他好好閨女喊人家乾爹乾娘，不舍得。
宋月明倒沒想那麼多，有給孩子認乾親是為了壓一壓孩子命格，或者是不能兒女雙全人家用這種方式來圓夢不少，這也算是一種拉近彼此關係方法，以前她也有乾親。
樓醫生拿上棗子和石榴道過謝又匆匆回去，到傍晚，秦霖不請自來，手裡提著個網兜，裡麵是張牙舞爪螃蟹。
“來，不能天天到你家白吃白喝，這螃蟹你們看看怎麼吃。”
之前賣魚乾縣有一片湖泊，現在不僅養魚，也有螃蟹，但由於運輸方式有限，螃蟹本身價格不便宜又不如雞鴨魚肉有肉，平原地帶人們對水產花樣接受有限，市裡菜市場上賣螃蟹不多，她也就沒想起來這回事。
“竟然忘了吃螃蟹！”
宋月明這次見到秦霖格外高興，喜滋滋將螃蟹接過來，琢磨著該怎麼做才好吃。
秦霖愛吃棗子，尤其喜歡衛家院子裡這棵棗樹結，很是不客氣帶走五六斤，又揣上五六個石榴才高高興興回家準備獻給閨女去。
給過好友，鄰居也得意思意思，畢竟相處這麼久沒什麼齷齪，有來有往保持聯係也有利於自家孩子童年朋友圈。
“左左，右右，這棗兒我給你們舀出來，你去給鄰居送去，一家送一碗，知道不？”
不多不少，嘗嘗味兒就行了。
雙胞胎乖乖領命，各人端著一碗棗拿個大石榴給另外五家人挨個送過去，棗子放下拿著碗就回來，樂跟什麼似。
到傍晚，吳家嫂子追著送過來一碗菱角，齊家嫂子送來一碗煮花生，侯家送來一碗鹽水蠶豆，王家送來倆秦冠蘋果。
得，一下子用這點水果換回來不少花樣。
仨孩子歡快吃著不同東西，很快就給吃了個半飽。
宋月明想了想：“咱們再做了四隻清蒸螃蟹，吃點這些東西就不用做飯了，行吧？”
另外一大三小都沒有意見，宋月明支使衛雲開去清洗螃蟹，又給仨孩子找到好玩，端著菜盆到院子裡開闊地方，邊洗邊讓仨孩子看螃蟹。
“爸爸，螃蟹會咬人嗎？”
“螃蟹怎麼吃啊？”
“爸爸螃蟹真醜。”
宋月明聽著仨孩子嘰嘰喳喳失笑搖頭，思來想去準備再去胡同口小籠包店裡買一籠包子回來，免得不夠吃。
胡同口小籠包用料實在好吃，他們一家都喜歡，店裡常常有人排隊來買，可謂是供不應求，她想提前一會兒去買，免得排隊等待功夫，拿上錢出門時碰見對門葛大嫂回家去，看見她有一瞬間不自在，又很快笑起來。
“月明，這是乾啥去？”
“晚上不做飯去買點包子。”
葛大嫂笑笑:“那去吧，我剛回來看見他們家包子快出鍋了。”
宋月明一聽就要加快腳步往胡同口走，葛大嫂看著她背影，無意識歎了一口氣，都是對門鄰居，自家跟人家日子怎麼差那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