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仨孩子這兩項都沒有什麼異常，衛家放養模式照舊實行。
三月裡一場倒春寒，讓宋月明感冒了，周末一家人難得沒有出去，都坐在家裡看電影。
宋月明帶著鼻音提議：“咱們晌午吃火鍋吧？”
也許吃點辣，發發汗，感冒很快就能好了。
衛雲開皺眉：“還是吃點清淡吧，吃辣你嗓子該難受了。”
“沒事兒，反正明天又不開會，我不說話就行了，吃唄，吃唄？”
“行。”
衛雲開答應了，起身去廚房將冰箱裡牛羊肉先拿出來解凍，思索著待會兒去買點什麼素菜涮著吃，宋月明上樓換件衣服，身上這件白色羊毛衣是她心頭好，可不舍得沾上火鍋料給弄臟。
正忙活呢，門外有人角門，仨孩子決一勝負後，又是衛真輸了。
衛真不情不願問：“怎麼又是我？”
衛越做個鬼臉不說話，衛銘好心解釋：“真真，我們都能猜出來你要出什麼，不是你輸是誰輸？”
“你們怎麼猜出來？”
“你先去開門，回來告訴你。”
衛真信以為真，高高興興去了。
大鐵門打開，門外卻是一對陌生男女。
衛真禮貌問：“你們找誰？”
吳秀秀率先打量她，小女孩九歲多點，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比同齡孩子高挑，衣著打扮皆是不俗，白皙小臉上帶著警惕。
宋建鋼嘿嘿一笑，將站在身後不顯眼宋威威扯出來：“你是衛真吧？我是你二舅舅，你不認識我啊？”
“二舅舅？”
衛真確實認不準宋建鋼和吳秀秀，她隻認識宋威威，扭頭朝裡喊：“爸爸——”
她站在半開門後，宋建鋼上前一步就要從門縫裡擠進來，衛真連忙閃開，衛雲開已經從客廳裡走出來，瞧見宋建鋼嬉皮笑臉要擠進來就是皺眉。
“雲開，你總認識我吧？你看恁閨女連舅都不認識了！”
宋建鋼一邊說一邊將手裡東西往上提了提，證明自己是帶著禮來，吳秀秀跟在後頭略有局促，視線卻一刻不停打量院子裡布置。
衛雲開朝衛真招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來，客氣問：“二哥，你們怎麼過來了？”
宋建鋼仍是笑著，“這不是回來了，想來你家看看。”
宋月明換好衣服下樓，就聽見說話聲，從客廳出來一看笑容頃刻消失無蹤，麵無表情掃過他們夫妻二人:“無事獻殷勤，你們怎麼找過來？”
礙於宋威威在場，宋月明沒有說特彆難聽，宋建鋼和吳秀秀兩口子在廣市三兩年不回來一次，就是宋威威也沒怎麼過問過，似乎是一心隻想著掙錢，偶爾回來在村子裡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看樣子，倒是提過三兩句讓衛雲開投資，但是話剛開頭都被她或者黃梔子給打回來了，如今巴巴跑過來九成九是跟錢有關。
前些年宋建鋼回村坑走吳秀秀娘家那些錢，聽聞還上過一部分，就被宋建鋼以賺更多錢理由給借走了，隻摸著一兩百塊錢好處費。
宋建鋼應該不知道他們在市裡住址，電話都不打一個過來，肯定有貓膩。
“月明，你看你咋說話，哥掙了錢還不興過來看看你？你看我車都在外麵停著呢。”宋建鋼一臉理直氣壯往外指了指。
話剛落音，門外確實有人大聲嘀咕了一句：“這是誰車放在胡同口裡啦，三輪車都過不去。”
那人指責一句也就走了、
宋月明沒興趣出去看，隻問：“有什麼事兒嗎？”
住址八成是黃梔子給出去，活生生兒子常年不在眼前，甭管以前有多少芥蒂，剛見他回來也會稀罕心軟。
正是倒春寒，風吹宋建鋼兩手僵硬，討好說：“咱能進去說不？你看威威凍哆嗦，我外甥女也在外麵站著呢！”
衛雲開先點了頭，一行人到客廳坐下，衛越戀戀不舍，但還是把電視給關掉，免得打擾大人說話。
“左左，你帶著威威他們去書房玩，拿點橘子蘋果你們吃。”
衛銘答應一聲，宋威威見到表哥表妹，比跟在親爹媽身邊還自在，乖乖跟著走了。
宋建鋼楞了一下：“這小子，還挺自來熟。”
宋月明懶得跟他墨跡，直接道：“說吧，有什麼事。”
“你看你，月明，急啥，我還沒到你家喝過一口水，你等我喘口氣再說唄。”
宋建鋼自己說著自來熟話，想伸手從果盤裡拿個橘子，接觸到宋月明冷冷目光，又把手給縮了回去，嘟囔了一句：“我可是你親哥，將來你受欺負全憑我這當哥給你做主，你咋光對我這樣？”
當年事，宋建鋼已經忘得差不離，並且還給冒出來一想法，要不是他，宋月明咋能跟衛雲開結婚，也不會有現在日子。
衛雲開還是第一次見到宋家這麼不會說話人，原本就沒什麼待客心思，這會兒笑容都斂去，“二哥有什麼事情就說吧，彆跟月明吵架惹她。”
吳秀秀聽著這話就是撇嘴，這拉偏架都不帶這樣，連婆家人也是偏心宋月明。
“也沒啥大事兒，這不是回家了，想著還沒到你家來過，就掂點東西來坐坐，順便看看在城裡頭做點啥生意，在外麵那麼些年現在還是覺得家裡好。”
宋建鋼說了好一番鋪墊，都沒聽見倆人搭話，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我這還真想起來個主意，我想在市裡頭開個舞廳，不知道你們倆去過沒？”
兩人還是不答話。
宋建鋼繼續信誓旦旦說：“雲開你當老板肯定去過，那裡頭酒水可掙錢很，咱市裡頭沒多少家這地方吧，我想開一個，就是這錢湊不夠，想找你倆添點。”
說來說去就是借錢，衛雲開先看宋月明臉色，隻一眼就知道她是個什麼意思。
“二哥，這才開年，家裡錢都投出去了，實在是沒錢。”
宋建鋼不相信，底氣不足問：“月明，你看雲開謙虛，誰能相信你家沒錢？”
宋月明眼皮都不抬：“你愛信不信，隨你。”
“舞廳多掙錢你們不知道嗎？這就是個穩賺不賠生意!”
舞廳？哼！
宋月明想起來，原文裡宋建鋼就是研究出來個舞廳，和楊紅衛一起投進去全部錢財，但那時候他們包括原主都是秋後螞蚱。
倆人因為舞廳一筆錢分贓不均，宋建鋼失手殺了楊紅衛，原主被衛雲開收拾，在村裡宋家人因為宋建鋼殺了人，楊家沒了獨生兒子天天來宋家鬨事，一家子都被人指指點點，日子慘淡。
重來一次，宋月明不知道有沒有辦法阻止這件事，彆不說，能讓其餘宋家人能在村裡堂堂正正做人，彆什麼都無所謂。
吳秀秀想坐近一些，跟宋月明打打感情牌，剛動一動屁股，想伸手，宋月明立刻看過來，眼神不善。
“我對這門生意沒興趣，你想做什麼都不關我事，我也沒錢借給你，宋建鋼，你彆以為說幾句好話，我就會借錢給你，我不是傻子，我也說過不會讓你騙第二次！”宋月明沒留一丁點情麵。
宋建鋼和吳秀秀臉色當即變了，他們來時都信心十足，這麼多年過去，宋月明過又好，這是掙錢生意，誰還能跟錢過不去？
可看在衛雲開在那兒坐著，宋建鋼又冒出來個主意：“月明，我啥時候騙過你，當時你不是喜歡那個誰——”
他故意停住不說，瞧見衛雲開蹙起眉頭，滿意一笑。
宋月明嗓子癢，恰好咳嗽一聲，但聽在宋建鋼耳朵裡就是一種暗示。
“月明，咱們是親兄妹，哥不會害你是不是？”要是讓衛雲開知道她喜歡過彆人，這日子可怎麼過下去啊？宋建鋼覺得自己這靈光一閃簡直太聰明了。
宋月明又好氣又好笑，人渣過了多少年還是人渣。
“你害我次數還少麼，要不咱們從頭捋捋？”
衛雲開暗暗攥緊拳頭，“你剛才想說什麼，說來我聽聽。”
打從剛認識，衛雲開隻知道宋月明和這位二舅哥關係不好，宋建鋼為人他也不喜，但看在宋衛國和黃梔子麵子上，對他保留著麵子情，但聽宋建鋼威脅宋月明，他怎麼坐得住？
宋月明給衛雲開一個稍安勿躁眼神，兩人靜靜看向宋建鋼。
宋建鋼反倒說不出來了，這是他剛想出來底牌，要是說出來宋月明和衛雲開離婚，那就徹底沒戲了，思及此結巴著解釋：“我、我就是開個玩笑。”
“那你把這個玩笑話說完唄。”
“我也想聽聽二哥開什麼玩笑。”
宋建鋼背後忽然竄出來一身冷汗，不說宋月明，就衛雲開那眼神太嚇人了，仿佛捏著拳頭站起來就要打他。
“小、小妹，你們這是弄啥？”
宋月明拿起茶幾上折疊水果刀，將刀身給彈了出來，冷冷問：“不說就算了，你是讓我把你打出去，還是自己滾出去？”
吳秀秀立刻怕了，她怎麼不知道小姑子這麼彪悍，拉著宋建鋼站起來就要走，想起來宋威威還在書房坐著，連忙高聲喊；“威威，趕緊出來，咱回家了！”
宋威威正玩高興，聽見這一聲叫不情不願出來了。
“媽，咋這就走啊？”
“你小嫲嫲……”吳秀秀說到一半又把剩下話給咽回去了。
宋建鋼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迫給趕出去，宋月明還把他帶過來東西都給扔到車上，隻能開著車走人。
吳秀秀坐在車裡抱怨：“宋月明咋這個樣兒？你剛才想說啥？”
宋建鋼被冷風一吹，又清醒過來，那件事不該當著衛雲開麵說，應該私底下說，看，宋月明這不就生氣了？
“沒啥，沒啥。”宋建鋼無意告訴吳秀秀。
吳秀秀暗中翻個白眼，車開出胡同撞到了牆上，熄火了，宋建鋼下車一看，低聲咒罵一句，雖說這是一輛翻新車，那也是花大價錢買回來，他心疼得要命。
宋威威坐在後座不知所措問：“咱回家不？”
宋建鋼皺著眉頭不耐煩說：“不回家乾啥？”
“噢。”
……
人一走，宋月明將仨孩子打發到書房，抓起電話給宋建軍打了過去，他生意做大了，也在家裡裝了一部電話，家裡通信方便，不用經常往大隊裡跑。
電話是餘曉菊接：“月明？”
“三嫂子，咱爸在家不，你讓他接個電話。”
“在家吧，你等著我給你叫去。”
餘曉菊放下聽筒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宋衛國就匆匆忙忙跑過來了，拿起聽筒還在大喘氣，怕浪費電話費。
黃梔子還跟在後頭抱怨一句：“月明電話咋不叫我接？”
宋衛國沒把聽筒讓出去，抓緊問：“月明，啥事兒啊？”
宋月明握著聽筒，聲音低低：“爸，你想叫我離婚不？”
黃梔子耳朵也貼在聽筒上呢，一聽見離婚倆字差點跳起來，尖著嗓子問：“月明，你說啥？衛雲開背著你乾啥了？”
宋衛國也急了，擠開黃梔子：“噫，你恁大聲乾啥，先讓我問問，月明，你跟爸說咋回事？彆慌彆慌，咱慢慢說。”
“宋建鋼今天來找我借錢，我聽他意思是說不借給他錢就跟衛雲開說我當年事，是誰給他說我住在這兒？我今天把話給你們撂這兒，我從那一年開始就沒宋建鋼這個哥，你們要是不管管她，就等著看我離婚吧！”
宋月明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宋衛國聽到一句，眉頭就皺死緊，聽到最後渾身血都往腦袋上衝，好在他經常下地乾活身體好，才穩住沒有暈。
“這個鱉孫！！”宋衛國一不注意連自己親爹都罵進去了。
黃梔子聽模模糊糊，也知道了前因後果，要是讓衛雲開知道自己閨女為宋柏恒鬨要死要活那可得了，這麼些年她都叮囑宋月明不能說，要是讓宋建鋼說出去，那可不就完了！
“雲開，還不知道吧？”
宋衛國問出他和黃梔子心聲。
宋月明迎著衛雲開目光搖搖頭：“他不知道。”
宋衛國空著一隻手捏緊拳頭，“宋建鋼回來了沒？”
“叫我攆跑了。”
“行，這件事爸給你做主，月明，你彆慌，我來教訓宋建鋼。”
電話掛斷，宋衛國臉色鐵青，黃梔子也是後悔不已。
“我咋就生出來個這樣兒！你也是，你跟他說了乾啥？”
黃梔子直抹淚：“那我不知道他心恁孬啊！”
就因為不給借錢，就使這一招，她也想知道自己這個兒是咋想，那是自己親妹妹！
餘曉菊站在門外不敢說話，隻見宋衛國鐵青著臉走出來，叫上正在毛菇房忙活宋建軍，拿起牆邊放著兩根手指頭粗藤條往外走。
“軍子，把你大哥也叫過來去，彆告訴其他人。”
宋建軍一頭霧水去了，這是要去打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