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嗎?更現實!(1 / 2)

“盧卡斯小姐,你們來啦。”班納特太太矜持有禮的歡迎盧卡斯家的孩子們。

等他們家的孩子與自家的女兒們站到一處,班納特夫人心裡就更得意了:她的女兒們果真是附近最標致的美人,彆的姑娘們完全淪為陪襯啦。

簡對這種眾星捧月的待遇已經習慣了,但伊麗莎白卻不太適應,在不熟悉的人麵前,她生性低調有戒心。尤其客人裡頭有位派頭十足的金小姐,她時不時的冒出兩句不中聽的酸話,叫伊麗莎白厭煩極了。若非朗博恩附近的鄰居太少了,交際圈子極狹窄閉塞,她必定用犀利刻薄的話回擊回去,叫這位自以為口齒伶俐的姑娘見識到什麼才叫伶牙俐齒、刁鑽古怪!

瑪麗亞瘋瘋癲癲的,與比她小幾歲的吉蒂和莉迪亞很合得來,但今天她沒有湊到這兩位小姐身邊,反而跟瑪麗親親熱熱的說起話來。她心裡想,瑪麗是班納特家最好說話的姑娘,臉薄心軟,全不像她妹妹們那麼厲害,自己也許可以玩一玩她的風箏。

伊麗莎白本打算今天要好好給瑪麗捯飭一下,以瑪麗的底子,必定能驚豔全家。可沒想到幾隻風箏就幾乎引來所有的鄰居們,隻好把這計劃暫緩。不過這也沒什麼,伊麗莎白準備明天邀請姐妹們一起去梅裡頓購置些東西,有充足的準備後她必定能把瑪麗打扮的更出色。

因為心裡記掛著這件事,伊麗莎白不由得更關注瑪麗。這麼一看,就叫她發現了問題,瑪麗確實不大會應付交際,她和彆人幾乎沒有什麼話題。

雖然她的學識幾乎是這群小姐裡的佼佼者,可這顯然沒什麼大用處,瑪麗不會找話題,應對也乾巴巴的沒有趣。吉蒂和莉迪亞身邊圍繞有許多的朋友,可瑪麗那裡,除了小姐們零星的禮貌問候,這麼一會兒,隻有盧卡斯家的瑪麗亞湊了過去。

瑪麗亞·盧卡斯可真是個小滑頭,她看準了瑪麗的心思,隻親熱的說了些話就叫瑪麗招架不住:好像不跟她分享自己心愛的玩具就對不起這番深情厚誼似的。

伊麗莎白挑挑眉,瑪麗有多寶貝她的仙鶴風箏誰都看得出來,試飛的時候她寧願把計劃要買書的零用錢賠給吉蒂,也不願用自己的風箏做實驗。

眼看瑪麗明明不願,卻仍快要忍痛割愛,伊麗莎白走出來笑著招呼妹妹:“瑪麗,你在那裡做什麼,快請瑪麗亞過來。”若叫盧卡斯家的二小姐如願以償,那姐妹們勢必不好拒絕其他小姐親手放風箏的要求,伊麗莎白並非吝嗇,而是不願瑪麗招來兩個小妹妹的埋怨不滿。

瑪麗鬆了一口氣,忙跑到二姐身邊。伊麗莎白給她理理頭發,“線軸固定在那裡很安全,這會兒的風力風向正好,不用老在那裡盯著,你的風箏不會掉下來的。”

瑪麗點點頭,伊麗莎白有意的引她說話,故意提及一些趣聞,這些在泰晤士報上都有刊登。瑪麗記憶力超群,她又愛讀書,伊麗莎白賺錢之後為班納特家訂購的這些報紙她都有看過,簡直不能更適合回答姑娘們的各種小問題。

“哦,瑪麗,你知道的真多!”一位姑娘讚歎道。

瑪麗的小臉都紅撲撲的,她從沒像此刻這樣自信。隨著聊的話越來越多,她發覺小姐們對那些知識道理毫不感興趣,隻對些新聞尋根究底。瑪麗總能記住不同日期報紙上的小細節,稍稍在腦子裡一想,就能把各種事件的前因後果敘述出來——為了吸引讀者,報紙上這種無關緊要的新聞趣則總是描寫的很有意思,這大大方便了瑪麗,她可以直接照搬出來。

不一會兒,圍在瑪麗身邊的小姐就多了起來,簡才能脫身。

在伊麗莎白關注瑪麗的時候,還有一個人也記掛著她。那就是溫柔細心的簡。簡一直把昨天莉齊和夏綠蒂的異常放在心上,在盧卡斯家的姑娘們來拜訪時,就覺得這是個再好沒有的機會。她決意要給兩個人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簡寬心的認為,莉齊是個活潑聰明的姑娘,而夏綠蒂也溫厚和善,她們隻要有機會說開了,必然能親密如初。

簡叫女傭在庭院裡擺上桌椅,等到小姐們對風箏的興趣暫緩,適時的請她們坐下來說話。小姐們被瑪麗說的那些新鮮事迷住了,都欣然的簇擁著她坐下來。

“莉齊,你為什麼不請夏綠蒂去散散步呢?”簡笑著說,暗地裡向她示意。

伊麗莎白不忍辜負姐姐的好意,況且庭院裡的座位的確不大夠,於是隻好邀請一直有些走神的盧卡斯小姐去湖邊散步。

朗博恩的位置得天獨厚,從後花園走出來,繞過樹籬,就能看見那灘清澈的湖水。樹籬隔絕了噪音,這裡靜謐極了,碧清的湖水倒映著藍天,鸛鳥曲著一條紅腿,悠閒的用長嘴巴梳理羽毛,看見人來也不理會。

“真美。”伊麗莎白感歎,美麗的景色總是讓人放鬆,有利於人們敞開心扉。

“夏綠蒂,我很抱歉,我傷了你的心。”伊麗莎白看著那隻鸛鳥,輕輕的說。

也許一開始她為了不讓家人覺察出不同,急於逃離朗博恩時,是真的忘了這個好友。可在陶麗絲學院安頓下來之後,她不是沒有想起來,但那時伊麗莎白已經不知道除了問候之外,該跟這位朋友說些什麼了。於是在陶麗絲與新朋友們相處的愉快融洽時,在和朗博恩的親人們感情逐漸升溫厚重時,她刻意忽略了這位友人。伊麗莎白現在很清楚,她的冷淡必定使夏綠蒂傷心了——夏綠蒂在去年聖誕節的時候還特地問過自己是否會回來。

盧卡斯小姐很驚訝,她試圖輕快的回應:“彆這麼說,莉齊,城裡的生活不是那麼好適應的,你很忙,我知道。”

可盧卡斯小姐的眼睛已經不受她自己控製而微微泛紅了。

曾經伊麗莎白的確是她最珍視的朋友,與她交好不完全是因為盧卡斯夫人的教導,至少大部分不是。夏綠蒂真心認為伊麗莎白聰明伶俐,天性討人喜歡,她為有這樣一位密友而喜悅驕傲。

伊麗莎白歎口氣,她覺察到朋友的委屈,她仍舊注視著彆處,試圖剖析自己:“夏綠蒂,走出去這裡,到外麵我才發現世界有多大,才明白我自己以前是多麼淺薄無知,自高自大。我聽到的、學到的,不再是‘我們生活的好壞全把握在父親和丈夫手中,找一個體麵的先生作丈夫是每位小姐最重要的事;而未來的婚姻生活是否美滿幸福,靠的全是機遇’這種普遍認同的觀念,我見到一些完全不同的小姐,自信勇敢,她們樂意為掌控命運而努力……”

“這給我帶來很大的震撼,我覺得自己必須好好的思考未來的道路。我變了,夏綠蒂,我不確定你能否接受我的改變?我一邊野心勃勃一邊怯懦小心,我不願意叫鄰居們知道,不願承受彆人異樣的眼光。我甚至不想結婚,你知道這有多驚世駭俗。”

“隻要你見到我,讀到我的信,我想我的改變一定瞞不過你,夏綠蒂,你是如此的了解原來的我。”伊麗莎白說,“我的想法、念頭全變了,我甚至妄想影響我身邊的人。”

“我的冷淡必然會使你傷心,這是我的錯,無可辯解。”

“但夏綠蒂,如果我們有了努力的方向,可以賺很多的錢,你還會堅持你的觀點嗎?找一個體麵的富有的丈夫,把一切都寄托到他身上?”

夏綠蒂怔了一會,才說:“為什麼不呢?伊麗莎白,我不知道你遇見過多麼了不起的小姐,也許她們的確做到了主宰自己的生活,可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據我所知,就算是城裡的小姐,那些真正的貴人們,她們的生活也是托賴於身份和財產給她們找到一個好丈夫,這樣那些上等人們才能舒舒服服的繼續享受榮耀。”

夏綠蒂覺得伊麗莎白太過理想化了,比她離開朗博恩前,還要天真莽撞。

她試圖說服朋友現實一些,是的,夏綠蒂還把伊麗莎白當做朋友,所以不忍心看她一頭撞進可預想的悲慘下場:“不結婚?靠你的一千英鎊的財產,那你得到幸福的機會,必然不會大於我。親愛的莉齊,你擁有一副好相貌,這是上帝的恩賜,千萬不要辜負了。”

“我想是那所學校把你教壞了,莉齊!好的學校應該教導姑娘們修養,提高小姐們的價值,而不是使學生們生出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夏綠蒂強調:“像我們這樣出身的姑娘,婚姻本就是最大的退路,和通往舒適生活的捷徑。我和你,莉齊!非但沒有財產,更不可能去做傭人或者女工那樣的活計以取得報酬,我們完全沒有彆的路,如果我們不能嫁出去,那麼未來的生活顯見的一片黑暗!”

“婚姻就是等價交換,而我們最大的願望應該是能攀上更好的丈夫。”盧卡斯小姐下結論說。

“你可千萬彆犯糊塗,莉齊,班納特太太如果知道你不想結婚,她會暈倒的。”

“或許我們可以有彆的獲得幸福的道路?”伊麗莎白問,“我並非排斥結婚,而是不願意把自己擺到貨架上,好像我的感情和思想全不重要,隻有財產、美貌才能為我添一點砝碼。我想要的是平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