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寒(2 / 2)

紅顏不辭鏡 卉苗菁彩 8516 字 5個月前

後殿裡的女眷見我們進來,紛紛離座,我也甩袖給太子妃、大嫂、三嫂問安。

請安問候中,我看到了綺羅。和八月上梁時一樣,綺羅抹著濃重的胭脂,扶著丫頭,跟在她家太太身後。一雙雪白的蘭花手自身上大紅刺繡梅花的貂褂子風毛中秀出,比我身側花幾上的水仙花還更清麗脫俗。

不著痕跡地我瞥一眼胤禟。胤禟漫不經心地轉著拇指上的珊瑚扳指聽綺雲跟胤?寒暄:“十爺,您跟九爺什麼時候到的?”

見識過胤禟的另一麵,我自不會為胤禟的表象所迷惑,隻暗自揣測:今兒胤禟會堵綺羅嗎?堵的話 ,會在哪兒堵?

……

才過百日的孩子隻知道吃睡,奶娘抱著弘晟出來大略轉了一圈,胤祉又將我們讓回前殿坐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最後一道粥上來之後,胤禟起身告罪:“太子您寬坐,臣弟更衣就來!”

太子擺擺手,示意胤禟自便。胤禟領著張啟用走了,一貫笑臉迎人的胤禩不自覺地擰了眉。

看來胤禩也以為,我看著桌上的甜粥無聲歎息:胤禟現是去堵綺羅。

胤禩為人精細,八月那回就是在他地盤,我不想胤禩讓將我和胤禟、綺羅關聯起來,現就不能離席。

至於綺羅,我掐數腕上的佛珠,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

及到終席,我再未見到胤禟。我內裡擔心,卻是得走——太子和大哥都走了,我不走,胤祺、胤祐就不能走,連帶的胤禩也不能走。

酒席上胤禩的寸步不離讓我確定:胤禩多半已知曉當日我在場,起碼已懷疑上了我。

二門外下車,我無心應酬琴雅、玉婷,扶著高無庸言簡意賅告訴:“天冷,你們都趕緊進屋吧,爺喝了酒,得歇會子。”

丟下話,我回了書房。更衣,淨麵,屁股才挨到椅子,高無庸即來回:“爺,李主子使搏棋給爺送醒酒湯來了!”

我心裡煩躁,乾脆地進了臥房,沒好氣地吩咐:“爺睡會子,彆來煩!”

放下帳門,世界終於清靜了,我雙手掩住了臉。

喜歡一個人,卻沒有一個正當的親近理由,甚至於明知道她有難,也不能救,這樣的有心無力,實在叫我難過……

早起上朝,宮門外沒瞧到胤禟,我心裡一跳,胤禩已率先發問:“十弟,九弟沒來?”

胤?搖頭:“八哥,九哥夜裡發燒,太醫說是受風染了風寒。”

風寒?我心裡一驚:胤禟到底乾什麼了?再胤禟尚且如此,綺羅又怎樣了?

“那九弟現在呢,燒退了嗎?”胤祺關心問道。

“退了,退了,五哥,”胤?趕緊告訴:“彆擔心。九哥喝了太醫開的藥後不久,就發了汗,開始退燒,隻太醫說九哥出了大汗,得調養幾日,所以今就沒來。”

“平白無故地,怎麼受的風?”聽說胤禟沒事胤祺改問病因。

“九哥說他茅房出來,走到半道,發現腰間的玉佩丟了,回頭找。找的時間長了些,受了些風。”

聽著挺有道理,但什麼玉佩值當胤禟親自去找?再張啟用又是乾什麼吃的?伺候如廁,弄丟了主子腰掛。

不過我沒吱聲,其他人也都沒有質疑。

早朝後,跟著皇阿瑪、太子一起來阿哥所探視胤禟。張啟用聞聲迎了出來,皇阿瑪當即吩咐:“梁九功,傳廷杖!張啟用伺候主子不儘心,責四十杖!”

張啟用噗通跪下,磕頭謝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皇阿瑪拂袖而過,太子淡然跟上,我也緊跟胤祉的步伐,目不斜視地打張啟用頭前走過。

胤禟胡鬨,張啟勇不作規勸,板子挨得不冤,就是不知道綺羅如何了。

“皇阿瑪吉祥!”胤禟披著皮襖自炕上下來給皇阿瑪請安。

“快,回炕上躺著!”皇阿瑪一把拉起胤禟,和氣道:“太醫說你受了風寒,朕不放心,同太子,還有你的哥哥兄弟們都來瞧瞧你。”

“兒臣不孝。”

“啪!”

屋外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劈啪聲打斷了胤禟的話和下跪動作。胤禟怔了怔,繼續下跪:“皇阿瑪,都是兒臣不孝,累皇阿瑪擔心。皇阿瑪,兒臣知道錯了!”

“罷了!”皇阿瑪將胤禟強按到炕上,又扯過被子替他蓋上:“好好養著吧!丟了東西,你隻使奴才去找也就罷了,何能自己在雪地裡尋摸一兩個時辰?真正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皇阿瑪,”胤禟再次認錯:“都是兒臣糊塗!”

……

傍晚來上房,琴雅告訴我:“爺,三爺年中納的庶福晉富察氏,再有四個月就生了。”

又要生了?

胤祉府裡的婦人今年接連懷孕生產,三月初八小三嫂田氏生了一個兒子,隔日就夭了,上月二十七,庶福晉王氏生下一子,隔日也夭了。

現胤祉的兩個兒子,長子弘晴和昨兒過百日的弘晟都是嫡出,兩個夭了的兒子都是庶出,這是碰巧,還是有什麼古怪?

案卷看多了,我就忍不住瞎琢磨。畢竟案卷裡許多嫡庶之爭。

俗話說“事不過三”,我尋思:就看胤祉這個庶福晉能否平安生產了?

不然,也未免太巧了。

當然這些話不能告訴琴雅,而琴雅跟我提胤祉的家務,我沉吟:是催我跟秀英圓房,還是抱怨她自己至今沒得好信?

不過哪樣我都不想接。放下茶杯,輕笑道:“是嗎?三哥府邸的風水想必很旺人丁,昨兒人多,我竟未曾留意。下回,爺必得好好相相!”

天下風水最好的地方,毋庸置疑是紫禁城了。先宮裡住著的時候,胤祉就隻一個嫡子弘晴。結果開府不到一年,庶子一個接一個的出生,還一個都沒存活,這可叫皇阿瑪怎麼想?

琴雅不言語了,我站起身告訴:“歇著吧,爺瞧瞧弘昐去。”

才剛兩歲的弘昐胖乎乎的,穿著大紅珍珠皮襖子,跟年畫上的笑娃娃一般招人喜愛。

我對琴雅的一點歉意在看到弘昐的笑臉後煙消雲散——嫡子尊貴,但弘昐亦是我的兒子。我不過是想在嫡子出生前,多疼疼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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