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氣味真是臭不可聞……你在看什麼,Archer?”
二重野半蹲在地上,捏著鼻子觀察著一動不動、似乎已經失去意識的咒靈,抬頭卻見身側的從者在往走廊的另一邊看。
順著望過去隻能捕捉到安室的背影。他皺起眉頭。
“沒什麼。”Archer微笑,“我隻是在想,安室君大概確認了一些事情。”
他的臉大半籠罩在麵具中,很難辨彆出具體的神情。
這哄孩子一般的語焉不詳讓狐神有些不悅。但Archer率先發問了:
“禦主,您是怎麼看待安室君的呢?”
狐狸正握著折扇,飛快地對咒靈念祓除詞,聞言左右晃著的尾巴幾不可查地一頓。
“八方敕令請歸——嗯?怎麼看待?是在下比較喜歡的類型。”
咒靈在頌唱中漸漸透明。
周圍不知為何,突然顯得格外安靜。
他沒有聽到Archer的回應,便自顧自地往下說去:“氣味很好聞、靈魂乾淨心性堅定、□□強健不肥不柴因而口感必然一、咳,在下是說,額,品相端正,而且非常擅長製作貢品!無論以人類還是神明的標準來評價都……Archer先生,你很熱嗎?”
二重野盯著從者那顏色淺得近乎於純白的發絲下黑中泛紅的耳尖,有些莫名其妙。
“…有點。”
身著英靈裝束、幾乎可以說隻掛了幾塊布的從者沉默了幾秒,謹慎評價道,“聽起來很有原則。”
“當然,”狐神搖了搖頭,“公正地評判信徒是神明的基本素養。”
“所以,”Archer得出了結論,“其實他並無特殊。”
隻是在某個標準下表現良好的樣本,神明因而施以青睞,但並非對等的關係,也並非獨一無一、不可替代。
“這麼講也可以。畢竟隻是平平無奇的人類信徒罷了,比較起來,即便是從當年貢來的五百童男童女裡隨便挑幾個……”
在狐神矜持不乏得意的吹噓聲中,從者輕輕歎了口氣。
二重野卻在這時唰得收起扇子,轉而眯起眼睛打量著後者。
“那Archer和安室先生又有什麼淵源?你對他相當關注。”
Archer的笑容更深了一些,這讓他看起來有點狡猾。他再次避開了這個問題。
“我隻是希望勸誡禦主您:人類並沒有那麼值得信任——這個族群對於異類永遠懷有戒心,”
他說著話鋒一轉,
“當然,看來您很清楚這一點。是我多慮了。”
“說得真是有道理。”
屬於第二者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二重野神色一凜,抬手展扇,切斷了從左側冒出來的咒靈軀體。
但右側、身後、乃至頭頂又冒出了新的、長著一模一樣的臉龐的咒靈。
是理應被祓除掉的真人。
“本來是打算直接走的,但是聽你們討論的話題實在很有意思。”
他像蟑螂或蒼蠅那樣一群一群地竄來竄去,打爛了一隻,另一隻又從屍體上悠哉站起。
“對啊!異類——狐神,在人類的眼裡,你我真的有什麼區彆嗎?”
二重野冷哼一聲,從原地躍起身,避開了咒靈體爭先伸過來的手臂。同時Archer的子彈精準地穿透了這些分/身的腦門。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真人喋喋不休地追問。
四魂之玉剛被激活了一次,狐神正處於力量充盈的狀態。
趁著從者攔住了大部分的攻擊,他平心靜氣,闔眼凝神,細嗅著空氣中的渾濁氣息。
很快,他察覺出氣味最濃鬱的指向。
再睜眼時,那雙琥珀色的獸瞳閃過妖冶的青光。
真人聒噪的聲音一下被卡主了。
四下所有的咒靈體在一瞬間如流水溶泄一地,而唯一存留的這個活體被獸爪撕斷了四肢。紙扇像鋼鐵的刀片一般,深深地嵌進了他的胸口。
“區彆?”二重野陰冷地看著咒靈,手上力道旋轉著加重,
“區彆在於你已經死了。”
真人的嘴角湧出大片黑紫色液體,但他反而麵露陶醉,似乎品味著的不是鑽心的痛楚,而是什麼罕見佳釀。
“咳、好吧,狐神。”
他興致高昂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幾乎露出野獸獠牙的二重野,用一種“我真是大人大量”的語氣說道:
“真遺憾……呃!看來、你並不高興和我交朋友,但是我——嗚噗!”
二重野抽出折扇,將咒靈丟到地麵一腳踩住。
同時,他用尾巴卷起牆邊的拖把,狠狠杵進了真人的嘴裡,一邊杵一邊重新念起了祓除詞。
這次為了確保效果,他揪了自己的一撮尾毛。
旁邊是衛生間嗎?這拖把味兒還怪大的。
“唔!你、——禮物……呸!”
咒靈倒是十分頑強,間隙之中還嘟囔著什麼。
青焰於獸爪間明滅,化為齏粉的神靈毛羽灑落在咒靈的身上,帶著強烈的腐蝕和烙印效果。
二重野實在沒興趣聽將死之物的廢話,但一旁的Archer卻表現出了遲疑。
“禦主。”他拚湊出了咒靈的完整句意,“他說為你準備了禮物。”
“什、”
二重野話音未落,一聲稚童的尖叫從下層樓層響起。
跟著是幾聲犬吠,激昂憤怒。
是鬆餅醬?他在喊……安室?
趁著這一瞬間的走神,真人像一團果凍一樣從狐狸的腳邊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