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發現了薑秀潤不尋常的沉默, 徐應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道:“學兄,為何不吃?”
薑秀潤不露聲色地收回目光, 一邊夾著菜一邊道:“不過是被酒氣撐到了,要緩一緩……對了,說到這酒,還要數你家姐府上的酒最香醇,那個……哦, 對了,幾個月前, 徐府奉給太子的那一壇子酒, 據說叫碧影香的陳酒, 是秦小將軍的夫人在滿月時, 秦老將軍親自埋下的,一共三壇子, 醇香無比,太子得了一壇, 喝得是意猶未儘, 不知你在喜宴那日, 可分到了?”
徐應遲疑了一下,笑道:“隻剩下兩壇,尊貴的客人都不夠分, 哪裡輪得上我這寄住府上的遠親, 隻聞酒香, 未曾飲過。”
薑秀潤聽了,隻也跟著笑了笑,並沒有開口再言。
徐應又喝了一杯,便起身去恭房了,好一會席快散了,他才回來,隻是腳步踉蹌不知是不是在恭房裡睡了一一覺。
一群人直到飲儘了最後一滴酒,才意猶未儘的散去。
當他們走道到街市上時,幾乎空無一人。
薑秀潤的侍衛見少傅出來了,便讓車夫將馬車引來,等著她上車回客棧。
可是其他的同窗卻嘲笑道:“都知道君這馬車金貴,可是這般近的距離,何必走車這般興師動眾!今夜晚風甚是爽人,正好可醒酒,我們一同散步歸去,說說笑笑,豈不是正好?”
客棧離他們吃酒的酒家的確很近,夜風習習,吹在因為喝酒而漸紅的臉上也的確好受。
說實在的,跟隨沐風先生而來的同窗中不乏王侯子弟,但是都是一切從簡,身邊隻跟著書童小廝而已。
所以薑秀潤這樣既有馬車又三四個侍從跟隨的,的確是不甚合群。同窗門也不過借了酒興,說了心中腹誹已久之言。
不過薑秀潤卻知鳳離梧派出這些個侍衛,並非僅是擔憂她的安慰,更多的是監視罷了。
可是現在就在長街,酒家與寄住的旅店也是遙遙相望,街上也沒有彆人。
是以薑秀潤想走過去也無妨,不過是幾步路,消散一下食物,若是坐了馬車還要繞遠,不能快些回旅店。
而此時,她想早點回去,梳理下紛亂的思緒。
是以薑秀潤讓侍衛跟著馬車回去,她帶著淺兒和剩下的兩名侍衛,跟著眾人一起有說有笑地往前走。
因為是步行,可以抄近路,眼看著在走過一過戶橋,便走到旅店的前的大街上,眾人依次前行。
薑秀潤這一路一會走在徐應的身後,默默看著他的身形背影。
越看越是覺得像鳳離梧,方才飲過的酒,因為心中想法的篤定,一直在默默化作冷汗儘是揮灑出去了。
勞甚子的碧影酒!那不過是她方才隨口胡扯的罷了。可是那少年卻也附和著她,講個子虛烏有的酒說得煞有其事。
最起碼,這人壓根不是徐氏的遠親,也並未在徐府上寄住過。
秦詔究竟按的什麼心思,他安排一個這麼瘦瘦弱弱的少年,葫蘆裡究竟是買的什麼藥?
就在薑秀潤心思紛亂,登上石橋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下微微鬆動,腳下這麼一滑,石板竟然傾覆,整個人栽入了河水中。
那徐應一見同窗落河,反應最快,竟是第一個跳入河中的,緊接著淺兒和剩下的兩個侍衛也紛紛跳入河中去救。
一時間,昏暗的河麵頓時如同開了鍋一般,河岸上和水下呼喊聲連成了一片。
那先回到了客棧的侍衛也聞訊趕來,並拿來了長杆子和繩索協助水下之人救助。
不消片刻的功夫,薑秀潤終於被侍衛們用繩索拉拽了上來,可是下河救人的徐應與淺兒,卻找尋不到了影蹤……
已經快要到旅店了的竇思武問詢,快步趕來,不顧同窗的阻攔,竟然也跳入了水中,奈何他水性不好,吞了幾口水,就被人用繩索套給拉拽上來了。
被救上來的薑秀潤狼狽極了,在河岸吐了一會水後,聲音尖利地喝止住了想要過來攙扶她的侍衛,並叫他們繼續在河岸邊尋找淺兒與徐應。
然後才勉強積蓄力量,搖搖晃晃地回了旅店。
這一落水的鬨劇,惹得沐風先生急得一夜之間白了頭發。
好端端的兩個人,怎麼能掉入水中,說沒就沒了?於是他連夜去尋了當地的府尹來,讓管家出麵,找尋水性好的把式來,下水沿著河道搜尋。
不多時,那些個把式都回來了,直言當年因為排澇,當地的河道中有許多暗道同發相鄰的大江。
若是找尋不到人,大約是被暗流漩渦半卷得衝入了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