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殿前羞辱皇後並非小事, 隻這幾日的功夫, 滿洛安城裡的王侯公卿之家都知道了。
端慶帝大怒之下不準太子入城, 鳳離梧乾脆從善如流便不入城。
那附近的彆院也不去, 就在這路邊設營, 簡食陋宿的賣一賣淒慘。
那大殿上的事情也不知為何不脛而走, 關於皇帝嗜飲宿醉, 與皇後敦倫一遭,卻能儘忘的傳聞說得是有鼻子有影。
聽者無不感慨, 聖上竟然能糊塗如斯!
皇帝偏寵妃子, 卻冷落皇後,更是因為愛妃的死,遷怒皇後並非新聞。
一遭將這事兒栽贓在一個早就閹割了的太監頭上,惹得皇後為了自證清白,要撞死在大殿上就太過分了。
說實在的, 連戲本子想不出這麼淒楚冤屈的橋段。
大凡天下正室,都是一樣的心思。這寵妻滅妾的橋段,在公卿的正宅裡永遠是被討伐的對象。
一時間滿洛安城的貴婦們都是同情著皇後, 還有被皇後牽連的太子。更忍不住一時聯想到了若是此事落到自己和親兒的頭上該是何等的冤屈。
這似有人引導的傳言,一時間襯得太子無比可憐。
明明是一國的國儲,卻礙著父命孝道不能入城, 過往的旅人官車,行經此處都忍不住掀簾子看一看。
不過鳳離梧不能進城, 那城裡的事務卻不能耽擱。因為內裡乾係著鳳離梧母後失德的醜事, 就連鳳離梧日常的親信都委托不得。
正好薑秀潤也趕回來了, 鳳離梧便讓她以太子府少傅薑禾潤的名義去尉家看看。
薑秀潤知道鳳離梧的意思。皇後鬨出這麼大的醜事,與尉家的那個庶出舅舅蔚旬有著莫大乾係。
宮裡的那個是閹割了,可是家裡的禍害不除那就是禍患無窮,而且這皇後私懷的風聲是怎麼走漏出去的,都要一查到底。
說得再明白些,就是尉家的風氣得正一正了,彆以為女兒是皇後便背靠大樹好乘涼。可是因為避嫌,鳳離梧不好直接讓外祖父尉鐘來見,隻能讓薑秀潤去敲邊鼓。
薑秀潤領了這差事便去了尉家,頂著太子的名牌一路長驅直入坐在了正廳之上。
當薑秀潤轉述了太子之言,說這茅允生是皇後的庶出弟弟蔚旬進獻給皇後時,尉家的老公爺氣得將手裡的杯子砸摔得老遠,心道難怪宮裡幾次派人來尋蔚旬,太子鳳離梧之後也差遣人來尋蔚旬。
原來這孽子竟然犯下這筆勾當!
隻是蔚旬老早便出了遠門,是以宮裡與太子來尋他時,他皆不在京城。
當薑秀潤問及如何處理這蔚旬時,尉鐘惡狠狠道,等他回來,立刻命人打斷他的狗腿,叫他以後再出不得門去。
薑秀潤心裡暗歎一口氣,也難怪皇後尉氏膽大包天,庶子行事不考慮後果了。這尉鐘當真是個愛嬌慣兒女的父親。
闖了這麼天大的禍事,卻隻是打一頓了事。若是平常人,自然是愛怎麼管教便怎麼管教。
可尉鐘是堂堂大世家尉家的族長,怎麼可以這麼寵溺兒女,任憑他們闖下天大的禍事,危及九族呢?
鳳離梧一早便派人去搜尋蔚旬,可是一直未果,他疑心是自己的外祖父護心切,擅自將人藏起來了,這才叫薑秀潤來送個口信,敲一敲邊鼓。
薑秀潤沒有多言語,從懷裡掏出了太子給她的竹簡。在她臨來之前太子吩咐,若是外祖父深明大義,懂得當斷則斷一切都好,可若還是一味偏袒兒女,隻知道護短,留下後患,就把這竹簡遞呈給尉鐘。
薑秀潤也不知道這竹簡裡到底是寫了什麼。
當尉鐘拿在手裡,看著那竹簡裡的內容手都在微微顫抖,臉色變了幾變。臉色都變得慘白。
最後他有氣無力道:“請少傅回去轉呈太子,微臣會根除太子的心病,絕不會禍起蕭牆……”
薑秀潤不知道尉鐘的意思,她不過是來當個傳聲筒的,既然意思帶到,自然也懶得多言。
於是她也不再耽擱,起身告辭,離開了尉家。
洛安城外的營地太簡陋,鳳離梧不想薑秀潤夜裡受凍,隻讓她先回太子府。
所以薑秀潤帶著淺兒驅乘著馬車準備趕回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