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秀潤揮了揮手,讓桃華打發那些人,說瑤姬又害了體虛涼汗的毛病,見不得風,不能去吃茶了。
其實薑秀潤明白,吃茶是假,一起捧醋狂飲是真。大約是楊家女要嫁入太子府的事情,讓那兩位王女也感到了深深的威脅,心裡惶恐,是以要聚在一處商量應對之策吧。
薑秀潤不想參和這些,隻假裝生病了事。
等泡好了腳,再洗漱完畢,淺兒遞給她塗抹臉兒的珍珠鵝油膏子,潤了臉後,薑秀潤就倒下安睡了。
說實在的,習慣了被人摟抱著安睡後,突然一個人睡覺,其實不怎麼舒服。
可是昨夜她就沒有怎麼睡好,今日大朝起身得早,本就疲累得很。方才泡腳舒緩了氣血後,困意來襲,就算一個人也睡得十分的香甜。
人不再胡思亂想後,夢都沒有一個,一直黑甜地睡到了天亮。
而到了第二日一大早,淺兒一早便替她打典了行裝——開鑿水渠最大的工程便是漢陽水庫,裡麵很多瑣碎的事情,要她這個農司主司親自到場臨訓。雖然漢陽裡離洛安城不遠,但也要幾日的路程。
薑秀潤跟農司的官吏們講好了,她要在那邊停留一個月左右,待得工期完成得差不多,再回轉洛安城。
一個月,差不多也就夠了。既可以監督著徭役挖鑿出偌大的蓄水湖泊,也夠太子納娶富貴新妃入門。
她畢竟頂著個太子寵妃的名頭,杵在那太子府裡,卻要叫太子左右為難,畢竟前幾日還恩寵有加,新人入門,他就冷落了舊人,有置太子於薄情不義的嫌疑。
可若她稱病避人,真身再出走洛安城,就解了太子的尷尬,讓鳳離梧可以心安理得,自然而無顧忌地寵納新人。
這般善解人意,薑秀潤自認為做得是滴水不漏。
反正質子出門的報備,她已經在昨日呈交給了禮司。
到了第二日,她便帶著侍女隨從先去農司與其他官吏彙合,然後一行人準備開赴出城。
隻是太子派來的侍衛也才知薑秀潤有出城的打算,心有疑慮,問薑秀潤突然出城,太子可知?
薑秀潤和婉地說道:“這次出城乃是公乾,並非郊遊,是必須得去的。太子昨日一直沒有回府,就沒有來得及說。但是我已經在禮司那報備,法度合理,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回太子府那,等太子回來,跟殿下說一聲便好。”
那侍衛雖然奉命監視薑秀潤,可是就像薑秀潤所言,她這是公事,的確是不好阻攔。於是隻好命其他人跟隨著薑秀潤先出發,他回去稟明太子再追攆過來。
可是當他回轉太子府時,太子居然還沒有回府。
於是侍衛又一轉頭,徑直去了楊府找尋太子。
鳳離梧其實昨夜是故意不回去的。
薑秀潤這兩日的彆扭,他怎麼會體察不到?可是這彆扭來得毫無緣由,這小女子當真是被他慣壞了。
鳳離梧也被她勾起了火氣,覺得要冷一冷她。
什麼東西來得太容易自然了,都不會覺得珍惜。她是篤定了自己會寵慣著她,才會無緣無故地發脾氣。
恰好楊家的提議聯姻,有意將嫡女楊如絮嫁與他。
鳳離梧左右思量,覺得是不錯的提議。太子府的確是需要個正頭的妃子了。
府裡雖有三個側妃,可是鳳離梧一直覺得都不配為正妃。曹溪的蠢笨,田姬的輕浮都讓人不能忍。
薑秀潤雖然處處可了他的心意,可畢竟是個弱國的質女,無甚依傍。而且她年歲還小,心思活絡,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最近又恃寵而驕的厲害,鳳離梧認為把她放在正妃的位置上不是寵她,而是害了她。
所以若是能找到一個有真正當家主母風範的女子坐鎮太子府,又能容了他的心頭所愛,才是最稱心的。
那個楊如絮倒是個氣度不俗的女子,楊家的府宅家風也最是為人稱道,妻妾和睦,嫡庶有序,若是楊如絮有她母親的一半賢德,便足夠了。
抱著冷一冷薑秀潤的想法,鳳離梧才會破例通宵沒有回府。
一夜的時間,也夠讓她冷靜一下,反思自己最近的不妥了。
鳳離梧這般想著,卻不由自主地吩咐小廝,一會從楊家出來的時候,看看街市上有無賣軟炸糕的攤子,若是有,買上一份,要店家多撒些芝麻花生碎。
他記得薑秀潤最近好像很愛吃這個,算著時辰,她也該要起來了,正好買回去讓她當早點吃……
就在他起身準備回太子府,走到半路時,碰上了找過來的薑秀潤的侍衛。
聽聞侍衛稟報薑主司已經離城的消息,鳳離梧的臉陰沉下來,他猛地將手裡那包剛買的炸糕摔在地上——軟塌塌的幾塊,湮沒在了馬蹄飛揚的灰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