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藏海(四)(2 / 2)

風聲呼嘯,天上又開始落雪,褚信冒著雪落在了這些天日日都來的懸崖前,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原本滿腔憤懣的心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褚信收起劍,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看雪。

“今天答應給你帶桃花釀來。”謝酒笑了笑,從袖中拿出一小壇子酒遞給他。

褚信接過來打開,頂著風灌了一大口,使勁擦了擦嘴,“我方才去找他們了。”

“你那兩個朋友?”謝酒問。

“現在已經不是了。”褚信轉頭看向他,“你說得對,他們根本就算不得我的朋友,道不同不相為謀。”

謝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沒關係,你以後一定能遇到真正的朋友。”

“像你一樣嗎?”褚信問。

謝酒神色一滯,旋即又笑,“我不是個合格的朋友。”

褚信搖搖頭,“你已經很好了,你……是唯一一個信我的人。”

便是沈師姐,都不相信他說的李乘風就是寧不為。

“真被你猜中了,寧不為已經離開一見峰了。”褚信神色鬱鬱,“師姐同我說師父和師兄弟們未必是寧不為殺的……”

謝酒緩聲道:“可世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他前腳剛到,你師父就被殺了,我聽聞他那噬魂陣可殺人於無形。”

褚信原本有些猶豫的神色瞬間堅定起來,待喝完一整壇酒,他看向遠處綿延的群山,“我要下山去曆練了。”

謝酒故作驚訝道:“怎麼突然想下山?”

“你之前點醒了我,一味地沉浸在悲痛之中沒有用處,隻有磨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褚信道:“正好沈溪師姐要下山去參加藏海樓的論道大會,我正好隨她同行。”

“真巧。”謝酒道。

“什麼真巧?”褚信不解。

“藏海樓前日邀請我去做廚子,靈石是無時宗的一倍。”謝酒笑道:“我本來擔心路途遙遠,還在猶豫要不要去,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與你同行?”

褚信點點頭,笑道:“自然可以!”

一見峰。

寧修打了個小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啊~”

娘親~

往常他隻要叫一聲白白就會過來抱他,但是今天醒來喊人卻沒有抱抱。

他躺在被子裡盯著床柱上的穗子看了一會兒,眨了眨眼睛,“啊~”

娘親我醒啦~

白白依舊沒有來抱他。

旁邊和他一起睡覺的小黃狗被吵醒,踩著被子過來,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小臉,“汪嗚~”

“啊?”寧修伸手抓了抓它的狗毛。

娘親呢?

“汪汪!”小黃狗衝他搖了搖尾巴,又衝著屏風後麵叫了兩聲。

在屏風後麵打坐!

寧修翻了個身爬起來,手腳並用就要往屏風那邊爬。

這床有些高,小黃狗搖搖尾巴跑到床邊攔住他用小腦袋將他往回拱,“汪汪~”

太危險啦~

“啊!”寧修不甘示弱往前爬。

我要去找娘親呀!

一人一狗在這裡角逐,屏風後的人依舊沒什麼反應,眼看寧修就要從床上掉下來,小黃狗搖身一變,一條巨大的黃狗就出現在房間裡,寧修正好從床上爬下來,爬到了大黃狗毛茸茸的背上,“噠!”

黃黃變大啦!

“嗚~”大黃無奈地甩了甩尾巴。

寧修兀自和大黃玩了一會兒,突然對它鋒利的牙齒起了興趣,大黃隻好張大嘴巴讓他研究自己的牙,小家夥半個身子都探進了狗嘴裡。

褚峻從屏風後出來,雖然知道這狗是他兒子的契約靈獸,還是被眼前這驚悚的畫麵衝擊了一下。

他伸手將兒子從狗嘴裡抱出來,一個清潔術下去,將寧修身上的口水洗去。

“啊?”寧修見到褚峻,覺得白白娘親有些奇怪,伸手捏住他發紅的耳朵,好奇地問出聲:“啊呀?”

娘親,耳朵怎麼紅紅的呀?

鼻尖尖上怎麼還有汗呀?

褚峻的這半神識剛從寧不為識海中歸位,呼吸還有些不穩,耳朵被兒子捏著,頓時覺得更燙了。

雖然聽不懂寧修說什麼,但是卻詭異的理解了他兒子好奇的目光,輕咳一聲道:“你不懂。”

“啊~”寧修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鼻子尖尖。

給娘親擦汗汗~

褚峻捏了捏他軟乎乎的小手,看向兒子手腕上的紅繩,若有所思。

“呀!”寧修見他看小鈴鐺,驕傲的晃了晃,小鈴鐺就發出清淺悅耳的聲音。

好聽!

褚峻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嗯。”

——

中州樂源城。

寧不為除了重傷昏迷的時候,大多都是打坐修煉過一整晚,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安心睡過去。

“醒了?”褚峻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寧不為直起身來,轉了轉有些發僵的脖子,昨晚堪稱陰差陽錯的事情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

合歡香……褚峻……神交……

這脖子頓時就有些轉不動了。

“昨晚,”寧不為伸手摸了摸鼻子,對褚峻道:“我中了合歡香,拉著你……胡鬨,對不住。”

褚峻見他一醒來就迫不及待地同自己劃清界限,眸光微暗,“胡鬨?”

寧不為卻沒看他,低頭整理著昨晚的戰利品,將法寶和靈石塞進了納戒裡,準備趁著這秘|境還未完全開發多撈些寶物,故意扯開話題道:“你怎麼來樂源城了?”

“和你一起找幫寧修穩定神魂的方法。”褚峻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我也是寧修的父親。”

寧不為道:“我同藏海樓的桑雲有些交情,請她幫忙看,卻隻得了個‘散於四方’的批語。”

褚峻若有所思,“桑雲卦不走空,她同你要了什麼?”

“這秘|境裡的一副珍瓏棋。”寧不為攏好衣襟,起身道:“給她這棋之後應該還能得半句批語,屆時我再傳信於你。”

他不好直接趕人,隻能委婉地提醒褚峻他們適合分頭行動。

褚峻卻十分直白道:“你現在修為有限,若再遇到昨晚的情況怎麼辦?”

寧不為一噎,“我昨晚隻是一時大意才著了那三姐妹的道——”

“寧乘風。”褚峻突然喊他全名。

年少時被褚峻罰蹲馬步罰抄劍譜拎著後脖頸去自省閣的沉痛回憶一齊湧上心頭,即便寧不為現在為非作歹離經叛道,一聽褚峻喊他這名字也會下意識頭皮發麻。

偏偏昨晚他們還親密|糾纏在一處“神交”,這聲便又無端多了幾分曖昧繾綣的意味,像根輕飄飄的羽毛撓著寧不為的耳朵。

大魔頭破天荒地有些煩躁糾結,他不想和褚峻一起讓這冰塊處處管著自己,又下意識的想把人圈進自己的地盤裡看著……

寧不為挑眉看向他,不自覺就帶上了挑釁的語氣,“乾嘛?”

“前襟係反了。”褚峻幽幽道。

寧不為:“…………”

這人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