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一隻手拍在地麵上,人身小天地之中的地氣湧入,山氣飛出。
然後,眼前大風沙塵晦冥撲麵而來,馬上就要蓋住祭祀場地,就連老馬都有些不適應風沙。
李啟手中凝聚出一團水氣,化作清水,然後以火氣煮沸,灑下熱湯。
這招在地油界的時候用過,是祈雨的儀式。
接著,他以足叩地,引聲喉囀,清激慷慨。
卻見天空之中,大風應至。
李啟再服下一口水,然後噴了出去。
白氣自水霧中興起,如爐煙,徑上數尺,然後鑽入天穹。
含水敕天,頓時雲雨響集,叱吒歡呼,雷電晝冥,集氣長嘯,沙塵煙起。
明明是沙漠,卻忽然間下雨如注。
大雨落下,不多時,沙塵暴就已被雨撲滅,而後不過數十秒,大雨停下。
這完全不像是雨,更像是有人拿盆從天上往外倒水。
全程隻不過一兩分鐘而已,勉強把沙暴撲了下來。
王柏煙在旁邊看的腥氣,嘖嘖稱奇:“厲害,傳聞巫覡都有操縱天象之能,果然奇妙,隻是這雨怎麼不持久啊?”
李啟沒好氣的回答道:“祈雨之法本就是借天地水氣一用,此處是大漠,能有多少水氣?我這還是借助地氣之能,引來地下之水方才有此一雨,彆看著了,遠處有人氣,你過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巫覡的觀氣能力,能直觀的瞧見各種氣的類彆,所以王柏煙一無所覺的時候,李啟就已經看見了遠處的人氣。
似乎是被這邊突然出現的雷雨異象吸引了,所以有很多人正在聚集著朝這裡走來。
李啟催促著王柏煙去看,心中也覺得稀奇,這般大漠裡,居然還有如此多的人。
沙漠不應該都是荒無人煙的嗎?
然而王柏煙卻回答道:“不必,我知道是什麼,應該是居住在此處的部落。”
“此方小世界,分為兩類,各自居住在南北兩端,一類類似文明國度,自稱千山國王,所處的地方類似百越諸多國度,那裡也是我想要的地方,因為那裡有農耕,各自按照鄉裡安居生存,尊王道,服教化。”
“而這大漠之中,也有一族,人皆辮發,耳垂金環,留臚後發,以色絲係之,崇刀弓,以放牧劫掠為生。”
“這邊的我們大可以不用管,你詢問完此處天道之後,我們直接去南邊就行了。”
李啟點燃祭壇,又問:“這一片荒漠,放牧?放什麼牧?”
王柏煙答道:“這邊兒是荒漠而已,往南走,不過幾百裡的路程,就是草原了,咱們身處的地方已經到這個世界的邊緣,這地方我已經探知熟悉,你隻管溝通天道,風土人情的時候,我來解決。”
李啟歎了口氣:“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要走幾百裡出去才能到他們的草原,但是他們卻會出現在這裡?”
“想那些做什麼?不過是一方不入品的小世界而已,若無此方天道守護,那麼予取予奪皆隨我等心意,就算來了一萬人,也不是你我對手,還是速速起祭吧。”王柏煙催促道。
但李啟聞言,卻直接放棄了豎立祭壇,而是看向王柏煙。
他如此說道:“王兄,這個世界的人,也是人啊。”
“為了救百林國的十萬人,我卻要將這世界的百萬人甚至千萬人置入你手,任你壓迫,你覺得我會怎麼選?難道你覺得,我會為了救十萬人而行動,卻會放任百萬人受難嗎?”
聽見李啟這話,王柏煙麵露尷尬之色,當即拱手認錯:“李兄所言極是,是我錯了,我這就去詢問那邊人的模樣。”
“不必,我自去看看即可。”李啟這次沒有聽信王柏煙的說法,而是徑直說道,然後騎上老馬,朝著遠處飛去。
沒錯,他讓老馬直接飛了過去,這樣比較快。
路上不過一二十裡距離,老馬須臾便至。
待到達之後,卻見一支凡人軍隊,人馬皆皮甲刀棓,弓在身後,箭鏃至六七寸,形如鑿,全是凡品。
這一整隻軍隊都是凡人,僅有少數軍官修行了一些粗劣的武道法門。
隻是,這一支凡人軍隊看起來傷痕累累,疲憊不堪,像是一支殘軍。
在那支凡人軍隊之中,為首的將軍斷了一臂,傷口包紮好了,但還在滲血,其他士兵也多半身上帶傷,在這沙漠之中,看起來是一支必死之軍。
此刻,在那隻軍隊裡麵。
“大漠降雨,哈哈!天不絕我巴拉漢!朝著那邊過去!”為首的將軍放聲大笑:“孩兒們!那邊暴雨傾盆,雷雨交加,定有水源,咱們不必渴死了!”
受傷的士兵們也士氣大振,紛紛從身體裡湧起了一絲力氣,拚命在沙海大漠裡跋涉著,一瘸一拐的朝著那邊下雨的地方走去。
然而,雨隻下了幾分鐘不到就停了,先前茂密的雷雲像是幻境一樣散去,讓一行殘軍都楞在了原地。
一位參謀幕僚哭喪著臉,聲音悲戚的說道:“我聽聞大漠之中,有奇景名曰‘海市蜃樓’,為頃刻幻景哉,半明半滅,轉眼間且絕無所見,猶如一夢醒耳,我們怕就是撞見了這般奇景了,這一片大漠,哪有雨可以下啊。”
那名叫巴拉漢的將軍表情也悲傷起來,甚至有一絲懦弱。
但他馬上振作起來,用僅存的那隻手揮舞手中彎刀,卻見彎刀如圓月一閃,在大漠中炸出一道響雷,讓其他頹廢萎靡下去的士兵都嚇了一跳。
“海市蜃樓隻是光影,可先前,咱們分明聽見了雷聲和水聲,那必不可能是假的,大概隻是大漠水少,雨下的不多,但地麵定然殘留有水泊,我們走過去,天無絕人之路,前方定有出路!”他大聲吼道,然後帶頭朝著下雨的地方趕去。
至於前方真的有出路嗎?
不知道。
他言之鑿鑿那不是海市蜃樓,是真實的,那他真的知道嗎?
當然是假的,他怎麼可能知道,他連海市蜃樓都沒聽說過,全是胡謅。
但是,必須給士兵們一個虛假的希望,他們才能走出去。
走,還有一線生機。
不走,那必然化作大漠枯骨。
隻是,他們才走幾步,士兵們突然昂起頭,驚慌說道:“有馬在飛!”
巴拉漢也抬頭,心中驚駭。
居然真的有馬在飛!
那匹馬渾身純黑,肩高恐怕有八尺,身上某些地方覆有青色鱗片,腳下踏著祥雲,昂首闊步,英姿卓越,飛行之間聲勢隆隆,四周有青黑色電蛇相隨,雷霆炸響之間,這支殘兵剩餘的馬匹紛紛跪下,戰戰兢兢,不敢抬頭,仿佛是受到了某種地位上的壓製。
“是神仙啊!?”
“是天神下凡了嗎!”
“快看,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