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未必比學生高明,但社畜的世界比學生大一些,這些事情占他世界的比例自然也就小一些。
李啟突然意識到,這就是‘器量’。
說句大言不慚的話,人的一切情緒,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器量不夠。
這些情緒和事件,其本身沒有變,但占據你的世界的比例變小了,等你多來幾次,你會發現,曾經能觸動你100%的情緒,現在你卻提不起興致了,包括所謂的苦難和仇恨也是,可以把這種變化稱之為麻木,但大概就這麼回事兒。
地球能容納所有人的苦樂。
但很多人卻容不下自己一個人的喜悲,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事情。
至於李啟,他的器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增長了許多,以至於他不止可以容納某個人的所有喜悲,甚至都不會起半點波瀾。
換而言之,他的情緒,已經和他的器量不匹配了。
李啟在扭曲時空經曆的時光越長,被回溯的時光越多,他此前短暫的生命,那些愛恨情仇,就變得愈發不重要。
李啟真正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時間可以撫平一切情緒,不管是愛是恨。
而且……
現在的他,沒有足夠的愛與恨去支撐自己那空洞的器量,他經曆的所有人生,去掉回溯和扭曲時空,也不過千年上下而已。
千年的積累,怎麼敵得過回溯加上扭曲時空那接近十萬年的曆程?
李啟抬起頭,猛然驚醒。
扭曲時空的缺點,不止是閉門造車,還會撫平人的道心,造成李啟現在這樣。
李啟不想這樣,這種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彆呢?所謂太上忘情,本質可不是忘情。
但李啟這個時候,羅浮娘娘卻再次出手,這次不再是溫柔的樣子,而是叩指,敲了一下李啟的頭。
這一下還挺重的,不是開玩笑那種,而是真的帶上了些許的怒氣,她再次重複道:“李啟,彆再想那些了,這是家宴。”
李啟惶恐,立刻起身告罪。
但沈水碧這時候拉了一下羅浮娘娘的袖子。
羅浮娘娘看了一眼兔子,然後歎了口氣:“唉,李啟,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太執拗了,總是喜歡用一些無所謂的東西來逼迫自己,祝鳳丹又不喜歡管你……”
“我也不想說你太多,隻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糾結於一件事,真的能夠看清楚世界的全貌嗎?如果看不見世界的全貌,你又如何去揣測這個世界呢?”
“就好像現在這樣,你執著於你的腦中的思想,但你覺得,你思考的東西,比這場家宴更重要嗎?”羅浮娘娘問道。
李啟不知道答案,但他起碼知道了現在應該不考慮這些。
於是,他拋下這些想法,轉而起身,邀請沈水碧,前去觀看小輩們的追逐,李師薇這些七品正在不遠處的天空之中,循著太陰的引力環帶穿梭飛躍,爭相追逐著下落之時自然蒸騰凝聚,縮小了體積的酒滴。
當然,縮小了體積,但一顆酒滴也有人頭大小,千千萬萬顆一齊落下,好像一場大雨,加上撲麵而來的酒香,其實對七品們來說還挺難的。
一方麵,他們不用喝,僅僅是味道就已經讓他們昏昏沉沉,酒麵酡紅,還得想辦法接取酒滴,確實挺難的,時不時就能看見有人被酒滴砸中,當場醉倒過去,然後落到下麵,昏睡的人堆成了一排,被人嘲笑。
但也有一些人敞開法寶,各自施展神通,將這珍貴的酒液接回去,還有的甚至爭搶了起來,因為不同地方的酒液密度,速度,甚至是品質都不一樣,好接又品質好的地方自然人多,有些困難的地方就隻有少數人去。
這可是月母常羲親自釀的美酒,哪怕不喝也得多裝點回去啊,三品的東西可不好拿。
氣氛還算是挺活躍的,也沒鬨出什麼真火來,隻是大家打打鬨鬨,嘻嘻哈哈,還有些實力不濟的被酒液砸暈過去,陷入了美夢之中。
沈水碧也沒有猶豫,隻是起身,跟著李啟走了過去。
李啟和沈水碧告退,前往了不遠處,去觀看李師薇是怎麼表演的。
這種感覺,就有點像是家長參觀小孩的學校運動會一樣。
看著兩人離去,羅浮娘娘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無奈。
“女大不中留,習慣就好,你還有另一個呢。”常羲如此打趣道。
“另一個?算了吧。”羅浮娘娘看著不遠處已經喝醉了,正在掄起拳頭打人的陽凝,臉上的無奈之色更加嚴重了。
而在另外那邊,沈水碧和李啟並肩而行,找了一艘廣寒自帶的小舟,坐在小舟上,端看旁邊的宴席鬨劇。
哪怕是現在,他們兩個依然是宴會的邊緣人。
隻是,李啟看著那邊鬨哄哄的景象,突然說道:“玉兒……你在我心裡的分量,變輕了。”
“是所有東西,在你心裡都變輕了,不止是我一個。”沈水碧則接話道。
這個回答讓李啟猛的回頭,看向沈水碧。
這還真是……原來,她一直都知道的嗎?
不過,沈水碧這時候靠在了李啟身上:“不過,就不要在意這些小事了,所有的事情最終都要歸於平淡,你出去太久了,挺正常的,多在家裡待一待,就好了。”
“這樣嗎?那好,這次我立了很大的功,應該足夠我們一家人脫戰很久了,到時候,我們就去雲方大巫那邊,畢竟他是師薇的座師,雖然不曾拜師,但教導還是十分細心,我們就在那邊好好待一段時間,教導一下師薇吧。”李啟如此說道。
“你要是決定了,那就好。”沈水碧沒有提反對的意見,她也無所謂這種事。
如此就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