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章(2 / 2)

鹹魚被逼考科舉 清涴 10194 字 3個月前

這想法是不錯,但虞衡一眼就看出,這人就沒打算認真乾事兒,而是看到了方氏她們露了臉,心裡不舒服,也想自己來一出,好好出個風頭。

更隱蔽的心思嘛……慈幼堂要養活那麼多的嬰兒,又要請人乾活,方氏等人今天還特地穿上了好料子做的衣裳,看著就跟一般富貴人家的老太太似的,貴氣又慈愛。聯想到慈幼堂的一應吃穿用度都是從橡膠廠撥來的銀子,再想想橡膠廠掙銀子的速度,誰不心動呢?

虞衡當即瞅了這位知府一眼,迅速在腦海中找出這位知府的資料:安和府知府,和方氏同姓,將近六十歲,在前任岐州刺史手下就喜歡倚老賣老,聞著好處就跑過來,見著壞事躲得比誰都快,就是一根官場老油條。

見這位方知府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嘴上還不斷說著大義凜然的話,“照看女嬰頗為不易,各府若是發現了女嬰,送來慈幼堂也要花不少功夫。這一路上,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未免也令人遺憾。如此看來,倒不如各府都設一個慈幼堂,也便於就近照看孩子。”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不過眼下岐州的財政情況不允許虞衡這麼做。這位方知府又是個想借著開慈幼堂的名頭撈錢的貨色,虞衡也沒給他留麵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前怡陽府設了個小慈幼堂,一應用度都由怡陽府衙門出。你想在安和府設慈幼堂也行,也按照先前怡陽府的來辦,慈幼堂的一應用度,都由安和府衙門負責。我再定期派人過去查賬就行。你看怎麼樣?”

這誰想乾啊?費力不討好,還得白出銀子,誰點頭誰就腦子有病。方知府當即搖頭苦笑,趕忙向虞衡哭窮,“我們安和府可不像怡陽府那樣財大氣粗,有個橡膠廠頂著,日進鬥金。我們這些窮酸地方,能養活衙門上上下下,就已經不錯啦。不是下官不願意,實在是,衙門不湊手啊!”

虞衡心說就你現在一門心思撈銀子的樣兒,衙門不湊手,裡頭的銀子還不知道進了誰的口袋呢?也就是虞衡現在還騰不出手來,等到他把事情全都處理妥當了,一準來燒個三把火,先就去底下查個賬,查出了蛀蟲就直接乾掉!

要是蛀蟲有本事,能給百姓們帶來更好的生活,虞衡或許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們不過分,也就當不知道了。但方知府明顯是個隻想撈錢不想乾活的,那他純屬占著茅坑不拉屎,攤上這樣一個父母官,整個安和府都被他給拖累了。

虞衡還想訓練出幾個專業的查賬人員,把後世一些查賬技巧都教一遍,往下麵一走,屍位素餐之輩藏都藏不住,到時候,才是岐州大換血的時候。

一堆鹹魚官員,能做出什麼成績來呢?趕緊讓位,讓其他有本事的人上。情節較輕的,虞衡能給他們留點體麵,光榮退休,情節嚴重,剝削民脂民膏讓百姓怨聲載道的,那虞衡就隻能送他們一套撤職判刑大禮包了。

虞衡剛接手岐州事務,要做的事也確實不少,忙了整整半個月,才將一係列事情給盤順了,正琢磨著該怎麼發展整個岐州呢,慈幼堂那邊又有新情況了。

這回前來慈幼堂求助的,並不是撿了棄嬰交由慈幼堂的婦女,而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姑娘。

方氏等人見了這姑娘都嚇了一大跳,這姑娘頭發亂的像雞窩,臉上也黑一道灰一道,身形瘦弱,嘴唇乾裂,腳上的草鞋都磨爛了,低頭粗略一看,就能看到幾個血泡,渾身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這打扮,放進乞丐堆都算是埋汰的。

原本方氏還以為這是個小夥子呢,正想問幾句,卻不料這孩子突然雙腿一彎,砰的一聲直挺挺給她跪下了,還不斷給她磕頭,啞著嗓子不斷道:“求您救救我吧!”

她這一開口,方氏才聽出來,這是個小姑娘。

見小姑娘哭得傷心,又口口聲聲讓方氏救命。方氏縱然是鐵石心腸,也有了幾分心軟,連忙上前扶起這姑娘,也不嫌這姑娘一身味兒,溫聲安撫她,“先彆哭,你受了什麼委屈,慢慢說,大娘都聽著。對了,你應該餓了吧?大娘讓人給你端點吃的過來。”

小姑娘正想說不餓,肚子卻不爭氣地叫喚了好幾聲,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方氏一笑,又問姑娘,“你多久沒吃東西了?太久沒吃東西,不好吃太多,也不能太油膩,我讓人端碗粥來,你看行嗎?”

小姑娘在方氏溫柔的安撫中終於平靜了下來,有了一點安全感,抹了一把臉,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小聲道:“我能在您這兒洗個澡嗎?身上的味兒太重了,免得熏著您。”

這是個愛乾淨又有禮貌的孩子。方氏立馬判斷出來,這姑娘應該不是流民,而是受了什麼委屈,從家裡逃出來求救的。

隻是,若真有委屈,該去衙門才是,怎麼來了慈幼堂呢?

方氏疑惑間,廚房那邊的娘子已經端了一大碗粥過來,放在小姑娘麵前。

小姑娘確實餓了很久了,見方氏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己,小姑娘心中一定,再次感謝了方氏和廚房娘子,端了碗狼吞虎咽喝了起來。

接連喝了兩大碗粥,這姑娘才摸了摸肚子,不舍的將碗放下。

方氏見她冷靜了下來,又笑著讓她去洗個澡,洗好後放鬆下來,再慢慢說說自己的委屈。

小姑娘抿了抿唇,洗好澡換上了方氏給她的半舊衣裳,扯著衣角,十分不安地看著方氏,再三向方氏確認,“您會替我做主嗎?我也想像您一樣,自己乾活養活自己!”

是個硬骨頭的姑娘。方氏眼底的笑意愈深,嘴上則道:“你先說說,你為何離家出走?”

“您怎麼知道我是離家出走的?”這姑娘一驚,而後眼圈又是一紅,“我……我沒有家了。”

“不著急,慢慢說。你來慈幼堂找我,是想讓我幫你什麼呢?”

“我……我實在不知道找誰了!”小姑娘情緒壓抑到了極點,又開始放聲大哭,一邊哭著打嗝,一邊將自己的情況交代了清楚,“方大娘,我是安和府興平縣嗝~高山村人,叫袁臘月。你先前帶著戲班子去我們村表演,嗝~我見過您,知道您和彆人不一樣,這才過來找您幫忙。”

開頭說順了,這位叫袁臘月的小姑娘也慢慢平靜了下來,終於不打嗝了,“我生在臘月裡,所以我爹娘給我起名叫臘月。據說我剛出生不久,有個算命先生路過我們村,說我是個命裡帶福的。我爹娘沒當回事,村裡一個不要臉的大娘卻上了心。她家有個孫子,打生下來就多災多難,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吃過的藥比吃過的飯還多,為了給那孫子看病,一大家子的家底兒都填了進去,還是沒個好轉了大家都說她那孫子養不活。

她聽了算命先生對我的批命後,一直磨著我爹娘要給我和她孫子定娃娃親,說我有福氣,一定能讓孫子沾點福。

我爹娘當然不肯應,她孫子可憐是可憐,但她們一家都不是好相處的,霸道又蠻橫,絲毫不講道理,但凡對女兒有一點疼惜的,都不會樂意讓閨女嫁進她家。

但這人卻一直不死心,我爹娘不同意,她就在村裡放話,說我定給她家孫子了,到處敗壞我的名聲。我長到現在十五歲,她就說了十五年,我娘為了這事兒都不知道和她打過多少次架,但是卻一點用都沒有。

去年,她就一直催著我爹娘給我和她孫子完婚。我爹娘怎麼都不同意,她家孫子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去年四月份就沒了。她就跟失心瘋似的,到處說我家沒良心,不肯救她孫子,還想讓我給她孫子配陰婚。村裡人也是些是非不分的,說什麼死者為大,確實是我家不近人情。

要不是您帶著戲班子來我們村表演,她怕是還要繼續鬨騰,村裡人沒準就要逼著我給她孫子配陰婚了。

但是,好景不長,今年開年,我爹娘去山上砍柴摘果子,碰上了野豬,都沒了性命。她又不知從哪裡攀上了一門富貴親戚,到處嚷嚷說她家發達了,又說是我家冷心冷肺才遭了報應,要我再嫁進她家,給她那個傻子二孫子當媳婦兒。

我爹娘不在人世,現在是二叔當家。二叔見錢眼開,隻想著那家的銀子,一點都不顧及我是他親侄女,也埋怨是我當初心狠,不肯嫁給那家孫子,才讓爹娘遭了報應。讓我彆再待在家,免得把晦氣帶給了他,說什麼都要把我嫁過去。

我不願意,這才逃了出來。一路上這顆心就沒踏實過,怕碰上壞人,隻能把自己往埋汰裡捯飭,怕彆人知道我是姑娘家起了壞心眼,我還裝啞巴,就這樣一路來到了州城,找到了您。”

說完,袁臘月又給方氏跪下了,眼淚就跟小溪似的,淌起來就收不住,額頭上磕出來好大一個包,“您行行好,救救我吧!”

方氏下意識地將袁臘月扶了起來,心裡也犯了難:救肯定是要救的,難得碰上這樣一個有主見,又有骨氣的姑娘,不幫她,方氏自己心裡都過不去那個坎。

但是,這事兒也不是那麼好幫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袁臘月父母去世,由二叔照顧,按規矩,二叔確實可以代行父責,為她說個人家。

合情合理,並無觸犯律法的地方。方氏縱然想幫,一時間也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

倒是可以讓袁臘月改名換姓留在慈幼堂,但好好一個姑娘,行的端坐的正,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憑什麼要改名換姓?

方氏自從管了慈幼堂後,很是有些軸脾氣,不樂意就這樣偷偷摸摸地解決問題。她想像她上次脫離王家那樣,正大光明地把袁臘月帶回來。

慈幼堂的一些人手還是虞衡安排的,又因為虞衡擔心慈幼堂那邊都是些婦女和嬰兒,對慈幼堂更添幾分關注。

袁臘月之事,方氏還在犯難中,虞衡已經知道了,心中也暗暗點頭:是個有勇有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