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暴君的花瓶14(2 / 2)

灰灰答道:“苦。”

“你覺得青縣的百姓苦不苦?”她又問。

灰灰停頓了下,答:“苦。”

“那西南三郡的百姓苦不苦?”

灰灰:“……”

“你要做什麼啊?”它不解道。

韶音回答:“我做過皇後,做過太後,曾執掌天下,你就當我是職業病犯了。”

灰灰:“……”

信她才有鬼。

但她要做什麼,它根本攔不住。

也不勸了,反正勸也是白勸。

裴九鳳一時半會兒倒沒吩咐韶音什麼,隻將其他美人趕出了宮。

其他美人得知韶音沒有出宮,一點也不羨慕,都覺得她傻——皇上壓根不好女色,傻子才認為自己能得寵!

宮裡一下子清淨很多,對裴九鳳而言。

起碼那些令他不痛快的人走了。

天氣愈發嚴寒,隨著進入臘月,天上逐漸飄起了雪。

這場雪下了一天一夜,整個皇宮都被白茫茫覆蓋,屋簷上、樹枝上、地麵上,都積了厚厚的雪。

宮人們忙著掃雪,裴九鳳站在簷下望去,他目力極好,能看到宮人們累得滿頭大汗,心裡不禁浮起擔憂。

青縣也下雪了嗎?王大春買棉被了嗎?若是也下雪了,他們原有的棉被可禦不了寒。

這一晚,他躺在床上,心裡掙紮半晌,終於還是咬了咬牙說道:“請送我入夢!”

他放心不下。

他要去看看她。

良久,沒有任何動靜。

裴九鳳心裡一沉,心裡狂喊:“孤要入夢!送孤入夢!”

在他幾乎要喊出聲音時,一股熟悉的水波湧過身體的感覺傳來。

裴九鳳欣喜地閉上眼,等待入夢。

不過瞬息之間,他便察覺到了變化。

空氣變得冰寒,沒有熏香的氣息,也沒有炭火燃燒的溫暖,他幾乎是從溫暖如春的地方一瞬間送入冰窟。

裴九鳳的心裡打了個哆嗦,身體卻沒有,因為他此刻的身軀已經被凍僵了。

剛一動彈,一股尖銳的疼痛從腿上傳來,令裴九鳳愕然!

立刻坐起身,掀開被子,看向自己的腿。

他清楚地記得,王大根的腿已經斷了快三個月了,應當好了才對!

可是,為什麼仍然綁得嚴嚴實實,而且痛不可當?!

“大春?!”他叫道。

四周一片寂靜,好似家裡就他一個,他下意識地就喊出聲。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他身軀一緊,攥了攥拳,喉嚨變得艱澀起來。頓了頓,他重新攢起勇氣,又叫道:“大春?大春?”

過了好一會兒,沒有人應,他便知道王大春不在家。

這麼冷的天,她去哪裡了?

腿上疼得厲害,不然他就出門找找了。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額頭上傳來痛意,伸手碰了一下,頓時疼得呲牙:“嘶!”

這一痛不要緊,他緊接著發現手臂也痛。袖子擼起,隻見手臂上青色淤痕成片。他胸中怒意升騰,胸膛劇烈起伏,而後感受到肚腹也作痛不已。沉著臉,掀起衣衫,就見胸膛、肚子上幾乎全是青紫。

臉色徹底沉下來。

是誰打了王大根?!

王大根已是如此,那王大春呢?

她雖然不是個溫柔的姐姐,但卻是個愛護弟弟的姐姐。王大根被打成這樣,那她呢?豈不是更加嚴重?想到這裡,他心裡一慌!

不顧腿上的疼痛,他吃力地下床。

才一走動,便發覺身體虛弱無力,這感覺他熟悉,是常常吃不飽飯造成的。

一顆心沉到穀底。

他上次走的時候,王大春的手裡捏著二十兩銀子,後來他的心腹送了王李二人賠償的銀子,應該更多才對。足夠她還清債務,置備過冬所用,並安安穩穩地度過這個冬天。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他心急火燎,偏偏一條傷腿不能大幅度挪動,又急又氣,剛剛挪到門口,就已經疼出了一頭的汗。

他顧不得擦,一點一點往外挪。一手扶著門框,才挪出屋門,就看到了院子裡灶邊倒著一個身影,瞬間睜大眼睛,登時心肝俱裂:“大春?!”

灶膛裡還燒著火,此刻柴火在灶膛口搖搖欲墜,隻要裴九鳳出來晚上一刻,火星就能掉在王大春的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裴九鳳急得,連腿痛都顧不得了,拖著一條傷腿,連蹦帶跳地趕到灶邊,顧不得燙手,彎腰一把拍開掉落的火星,而後抓起王大春的手臂,吃力地往後挪。

她身體是軟的,這讓裴九鳳多少鬆了口氣,至少她還活著。

遠離了灶邊,他終於察覺出腿上傳來的尖銳疼痛,一時間差點暈過去。吸了口氣,他緩緩坐下,將傷腿擺好,這才扶起王大春的腦袋,輕輕拍她的臉:“大春?王大春?”

她臉上紅紅的,摸起來滾燙。

不是被火烤的,而是發燒了。裴九鳳心下後悔不迭,他為什麼現在才來?如果他早點來,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也好幫他們避過。

又十分後怕。如果他大意一點,以為家裡沒人,便躺在床上不動,什麼時候才能發現王大春?

他抖著手,輕輕拍王大春的臉,王大春絲毫沒有反應,已經是燒得昏迷了。

裴九鳳才發現,她身上穿著一件短得露出手腕,薄得近乎沒有棉花的棉衣。補丁遍布,還有幾處勾破了小口子,補都沒補。

穿得這麼少,怎麼可能不凍壞?

他咬著牙,站起身,拖著她往屋裡走。

他傷著一條腿,自己走動都吃力,更不必說拖著一個昏迷的人。

裴九鳳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把人拖進去的。

進了屋子,他便沒了力氣。渾身發虛,腿都打擺子。他撐著一口氣,挪到床邊,將被子扯下來,而後一步步挪到王大春身邊,將她裹住。

他沒辦法將她抱上床,隻能把被子拿下來了。

“大春?”他又叫她,見她沒有意識,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小臉被燒得通紅,隻覺她整個人比之前還瘦,一顆心仿佛被擰住,痛得直抖。

將她安頓好,他拖著一條傷腿又挪出屋子,走到灶邊,看著尚未熄滅的灶膛,坐下來,慢慢往裡填著柴禾。

鍋裡正煮著什麼。

聞著味道,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是,如果家裡有好東西,王大春不會舍不得給弟弟煮。

他喉頭哽動著,眼眶也發燙,等到視線漸漸模糊,他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

撿起柴禾,繼續往裡填。

這會兒有口熱乎的,能救王大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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