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推著輪椅,離開了怡心苑。
灰灰對著他的背影“yue”了幾聲。
“惡心心!”
韶音失笑:“惡心就惡心,惡心心是什麼?”
“惡心心不可愛嗎?”灰灰問。
韶音忍笑道:“可愛,你好可愛的。”
“哼。”灰灰道。
*
韶音的身體漸漸好轉起來。
昏睡的時間少了,清醒的時候多了。吃得下飯,說話的聲音也逐漸清晰有力起來。瘦下去的麵頰漸漸填充起了一層薄薄的肉,看上去有了些氣色。
為她診脈的大夫嘖嘖稱奇。
兩個月前,大夫為她診脈,便判斷出她活不過兩個月。沒想到,兩個月過去了,她還活著,並且脈象沒有惡化。
當然,也沒有好轉。她的脈象絲毫未變,仍舊是活不過兩個月的樣子。
這在大夫看來,已經是奇跡了。時常觀察到跟前儘孝的涵兒,又觀察到韶音對涵兒的關愛,漸漸歸因於母子情深,她掛懷幼子,強撐著一口氣罷了。
這事傳入宮裡,還賜下了賞賜。
涵兒很高興。
曾經是沒有這些事的。他記憶中,這時母親已經去了,他住在外祖家,每天都很難過,又難過又彷徨,想父親,期盼著父親把他接走。
現在不一樣了,母親還活著,他仍是有母親的孩子。
因著這個,每天快活得不得了,已然把自己是個成年人的事實拋在腦後,一心一意做起了小孩子。
他不知道為何忽然回到幼年時,也不知道何時會忽然回去。然而過去了這些天,每天睜開眼望見的都是幼年時,他已經接受了重來一次的事實。
天可憐見,給他一個重來的機會。他要彌補心中的遺憾,好好孝順母親。
他今年五歲,已經請了先生。每天讀書,寫字,侍奉母親床前。日子過得充實又滿足,兩眼亮晶晶的,滿是快活神采。
轉眼間,進入五月份。
天氣已經熱起來,韶音身體虛弱,受不得熱氣,而屋裡放了冰盆,她也受不住。丫鬟們給她打扇子,讓她涼快些,即便如此還是病了一場。
她這一病,便是半個月。
吃不下飯,喝不進藥,很快瘦了兩圈。
秦錦夜拄著拐來怡心苑。
兩個多月過去,他的腳好得差不多了。結果正如禦醫們診斷的那樣,他這隻腳廢了,吃不住力,無法行走。
皇上為此大怒,一道道命令發下去,要捉住賀知硯等人,千刀萬剮給他報仇。
然而沒什麼用,賀知硯等人如魚入海,再也沒了消息。
皇上憐惜他,賜下一根黃金打造的拐杖,讓他拄著。
但是再貴重的拐杖,也不能讓秦錦夜開心起來。他一點都不想拄拐,也不想出門。而看望害他殘廢的妻子,更是心不甘情不願。
偏偏她是受到宮中褒獎的人,皇後幾次賞下賞賜,讚她意誌力,讚她母愛深濃。因此,秦錦夜便不能不來探望她。
“上回四妹妹來看你,你好了一陣子,要不要再請她來看望你?”秦錦夜拄著拐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妻子問道。
灰灰嗬嗬一聲。
韶音微微搖頭,虛弱地道:“四妹妹待嫁之身,就不要勞動她了。”
“那讓月兒來照顧你?”秦錦夜又說道,聲音低低的,隱隱多了幾絲柔緩,“上回你不大好,她照顧悉心,你很快就好起來了。”
灰灰頓時惡心得不行:“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吧?!”
韶音仍然搖頭,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話來了,急速地喘了兩聲,便暈厥過去。
徐瑤月到底來了府上。
韶音病重的消息,傳進了徐府,女眷們幾乎都來了。
幾個月前,韶音就病重了,她熬過去一次,平靜了兩個月,已經是不得了。這一次,應當是熬不過去了。
眾人私下談論過,都認為她不行了,前來見她最後一麵。
徐瑤月自然也來了。
從得知要去武安侯府,她便提起一顆心,說不出的緊張。等到馬車駛進武安侯府的側門,更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她跟隨著長輩們,夾雜在姐妹們中間,走進了屋裡。低頭垂眼,安安靜靜,一點也不起眼。
屋子裡一會兒是說話聲,一會兒是哭聲,她聽得心頭悶悶的,不禁悄悄退了出去。
她不知不覺走進了花園裡。
之前她就喜歡在水池邊喂魚,此刻不知不覺又走到這裡來。
望著水麵上的倒影,她呆呆的,心頭是說不出的難過。姐姐就要不好了,她艱難撐了那麼久,還是撐不下去了,這多麼令人難過。
“月兒。”忽然,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徐瑤月心頭一顫,驀地回頭看去。她腳下踩在水池邊,一時失神,沒有站穩,“啊”了一聲,就往後仰倒!
秦錦夜下意識伸出手,就要攬住她。然而,他忘了右腳吃不住力,這一伸手,不僅沒有攬住徐瑤月,反而自身沒站穩,一把將她推進了水裡!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