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回家(2 / 2)

彆碰我同桌 林七年 13004 字 4個月前

說完,就轉身走回走廊,步履沉穩平淡,直至消失在雪色紛飛的拐角,淹沒進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裡。

所以到了最後,陸濯也沒有給他解釋那個男朋友。

可是又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在他刪掉陸濯微信的這幾年裡,陸濯給誰發了微信,給誰備注了“男朋友”,為誰摘下了戒指,他都不得而知。

但總歸不會是他。

他應該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的。

陸濯本來就值得被愛,也應該去愛更好的人。

或許那個人離他沒有那麼遠,不會讓他那麼辛苦,那麼累,也不會像他那麼嬌氣任性又不懂事,更不會像他那樣遠走高飛,還可以在陸濯忙碌的日日夜夜裡給他最好的陪伴和慰藉。

道理他都明白。

可是他的心臟為什麼就是那麼痛呢,痛到他的大腦麻痹,四肢百骸失去感官,隻知道站在原地,低著頭,看著木質地板上莫名出現的一滴又一滴碎裂的水珠,想著,屋簷底下,怎麼也會漏雨呢。

“Jiang,你哭了。”

直到亞曆克斯這麼說了一句。

江序才意識到,哦,原來他哭了。

他抬起頭,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哽咽著說:“亞曆克斯,我失戀了。”

亞曆克斯:“?”

江序嗓音哽咽得更厲害了:“我被人甩了。”

亞曆克斯:“??”

江序已經哭成了淚人:“但我好像還是不可能喜歡上彆人,所以我該怎麼辦?”

亞曆克斯:“???”

在江序上次明確地拒絕過他後,他就已經非常自覺地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再也沒有過任何逾矩的想法和動作,因為他也非常地尊重江序心裡那份珍而藏之的感情。

可是就是這麼一份被江序珍而藏之的感情,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呢,而且還是江序被甩,世界上會有人甩江序?

亞曆克斯一腦袋的官司根本繞不明白。

他又從來沒有見江序真的哭過,而這會兒他印象中那個總是美好笑著的成熟又溫柔的江序,突然之間就哭成了個幼稚無措

的小孩模樣,頓時更加手足無措了。

偏偏他的中文還隻是那個蹩腳水平,想安慰也安慰不個明白,隻能慌忙地把江序拉進屋裡,把他放在沙發上,然後滿房間地找起了酒。

他隻記得中國有個成語叫“借酒澆愁”,他不是很清楚完全的意思,但從字麵意思上看,應該就是中國人發愁了就需要喝酒的意思。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江序先喝酒。

可是找遍了整個房間也隻能在酒櫃裡找到一瓶葡萄酒。

這種低度數的酒不知道有沒有用。

亞曆克斯也管不了許多了,往玻璃杯裡倒了滿滿一杯,就慌忙給江序遞去。

江序坐在沙發上,呆呆地流著淚,既沒顧得上看,舌尖也好像失去了味覺,他隻知道麻木地接過,麻木地遞到嘴邊,再麻木地一飲而儘。

很苦,很澀,還混雜著鹹。

和他五年前在燒烤攤上喝的那杯葡萄汁一樣難喝。

可是那時候他喝了那樣難喝的葡萄汁,又哭又凶地任性大鬨,還有陸濯哄他,背他,送他回家,溫柔地照顧他。

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陸濯有了彆的男朋友了。

說什麼糖吃完了他們就再也不分開了,說什麼耶利哥玫瑰會永遠跟著風追隨水源,說什麼再也不會騙自己,說什麼他會永遠喜歡自己。

騙子,騙子,陸濯就是個大騙子!

他本來覺得就算他和陸濯分開了,他們也總會再見麵,總會再重逢,總會再相愛,所以他從來沒有說過分手,也從來沒有從心裡認為他們真的分開過了,他的心裡總有一個盼頭。

現在卻連那個最後的盼頭也被打碎了,他和陸濯的這五年,好像就成了一個笑話。

江序的心痛得厲害,他再次從亞曆克斯手裡接過酒杯就一飲而儘。

亞曆克斯還沒來得及勸,他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最後已經顧不上亞曆克斯的阻止,一整瓶紅酒就那樣生生地灌了下去。

江序這幾年腸胃本來就容易應激,這冷酒一灌,胃裡直接泛起翻江倒海的難受,他扶著茶幾邊沿,就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亞曆克斯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手足無措地就想上去扶他。

然而手指剛剛觸碰到江序的肩膀,就被江序猛地一把揮開,說:“不可以碰我!陸濯會吃醋!”

他那一揮裡,還掛著眼淚的眼睛顯出全然的懵懂,甚至還有幾分賭氣般的孩子氣。

亞曆克斯頓時更懵了:“WhoisLu……Luwhat?”

“陸濯!”江序吐字清晰地答道,“陸濯,我們學校最高最帥的那個陸濯,還是年紀第一,特彆特彆好的一個陸濯,就是我的男朋友,那個陸濯。”

他的字詞清晰,語句卻已經顛倒囫圇,但神情依舊認真得像個小孩。

亞曆克斯的CPU都要給乾燒了:“Lu……Lu……Luwhat?Yourboyfriend

?”

“嗯!”江序重重點頭,“就剛剛送我回來那個,高高的,帥帥的,臉白白的,像壞蛋吸血鬼一樣的那個。”

亞曆克斯:“……???”

剛才那個就是傳說中的江序那個暫時分開了的男朋友?

看上去確實是個非常英俊的東方帥哥,也難怪江序會這麼喜歡。

可是既然他們都已經再相遇了,為什麼江序還會哭得這麼難過?

“江序,到底發生了什麼。”凡事向來直接的西方男孩,已經徹底被搞糊塗了。

江序的腦子則也已經在酒精之下變得麻痹,他迷瞪著眼,說:“發生了……發生了……”

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他索性就不想了,乾脆站起身:“哎呀!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隻知道我要去找陸濯!”

說完,他就快步往外麵走去,結果剛剛起身,腳下就被酒瓶一絆,他直接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膝蓋在地麵上磕出了劇烈的聲響。

聽得亞曆克斯心裡一驚,連忙就要去扶他。

卻再次被江序一把重重揮開:“彆碰我!我要去找陸濯!”

他坐在地上,仰著頭,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亞曆克斯雖然什麼都不明白,可也能從那一刻江序本能的反應和神情裡看出來,他很想很想見到那個叫做陸濯的人,也很想很想要一個屬於那人的擁抱。

哪怕隻是作為朋友,那樣的神情也足夠讓他心疼。

他隻能趕緊從溫泉私湯裡招呼出另外兩個同伴照顧江序,然後就匆忙地換上衣服,衝到前台,著急比劃著問他們知不知道有一個叫做“Luzhuo”的非常高大帥氣的中國人。

然而一個法國人手舞足蹈地和一個日本人比劃著要找一個中國人,整個溝通過程的困難可想而知。

好在就在亞曆克斯快要絕望放棄的時候,出來結賬的陳薇正好碰巧聽見,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你要找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個子高高的陸濯嗎?”

亞曆克斯瘋狂點頭:“Yes!”

陳薇連忙回頭,對正站在不遠處走廊底下抽煙的陸濯,招呼道:“陸總!這裡有個老外找你!”

陸濯淡淡抬眸,在對上亞曆克斯的視線的時候,微頓。

然後就聽見亞曆克斯著急地大喊:“江序!江序!Heneedsyourhelp!”

江序。

亞曆克斯話音傳來的那一刻,陸濯頓時再也顧不上其他,把手裡的煙頭直接掐滅,就轉身飛快地朝著記憶裡的那個房間跑去。

他不知道江序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亞曆克斯來找他,他隻知道當他聽見那句話的時候,所有的身體骨骼就向本能一樣,想往江序的方向奔跑。

當他終於跑到江序的房間,一把推開那扇半掩著的日式拉門,看見坐在地上,挽著褲腿,抱著通紅的膝蓋,滿臉帶淚的江序時,隻覺得呼吸一滯,心痛難忍。

而江序聽見門被推開的動靜,在風雪的味道灌進溫暖房間的那一刻,也抬起了頭。

然後他就看見了陸濯那張因為劇烈奔跑而終於變得不再那麼冷淡的臉,他的頭發被風微微吹亂,鼻尖泛著紅,唇齒間噴薄出大團大團的熱氣,眉眼裡全是擔憂著急和心疼。

就好像很多年前的某個秋天,他不小心落進了水裡,那時候掩藏在淡定平靜之下的陸濯,也是這副姿態。

所以這就是他的陸濯啊。

那個在南霧對他最好的,最在意他的,最關心他的,最會照顧他的陸濯。

於是已經堅強了好多年的江序,好像又回到了十幾歲時嬌氣的少年時代,他看著陸濯,委屈地眨了下眼,說:“疼。”

然後張開雙手,問:“所以陸濯,你背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