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回家(1 / 2)

彆碰我同桌 林七年 13004 字 4個月前

Chapter.64

從前他說那句話是為了安慰陸濯。

可是現在卻是真的覺得不疼。

不過是冬日裡生的一個小小凍瘡而已,放在陸濯的大衣兜裡捂一捂就好了,又怎麼比得過這漫長歲月裡每一次鑽心的絞痛和無力的痙攣。

他還想說很多話,比如問一問陸濯還好嗎,比如問一問陸濯為什麼在這兒,再比如問一問陸濯這些年有沒有想過他。

可是話到嘴邊,他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電影裡那些久彆重逢的人們總是會相顧無言。

因為想說,卻不敢說,怕一旦開口,那些經年累積下來的疼痛思念和愛意就會撕破他努力偽裝出來的成熟表象,洶湧而泄,直至一發不可收拾。

他隻能紅著眼,看向陸濯,發現他記憶裡的那個少年原來真的已經長成了成熟大人的模樣,眉眼深邃冷峻,像遠處積雪的高峰。

隻是這樣冷峻的眉眼怎麼會也微微泛了紅。

陸濯就那樣微紅著眼,伸出手,如同年少時一樣,習慣性地撥了撥他的額發,說:“長高了。”

“嗯。”江序抽了下鼻尖,說,“一米八了。”

言語裡還有些小小的驕傲。

果然還是那個對身高有著執念的南霧第一大帥比江愛國啊。

陸濯輕笑:“嗯,快趕上我了。”

他們說著最稀鬆平常無關痛癢的話,江序卻莫名地想哭。

明明這些年他都已經變得不愛哭了,怎麼會一見著陸濯又不爭氣地被打回到從前。

他怕被陸濯看見自己通紅的眼角和鼻尖,低著頭,收著那把傘,說:“哪有,你比我高那麼多。”

而且以前陸濯高,但身形還是少年人特有的瘦削,並沒有那樣十足的壓迫感,可如今的陸濯撐著傘往他跟前一站,他竟再也沒被落上一點風雪。

江序還想說些什麼,陸濯卻先開了口:“你還戴著這枚戒指?”

江序動作微頓,視線落到了自己的左手中指上。

他都差點快忘了,他的手上還有一枚戒指。

因為這麼多年他幾乎從來沒有摘下過,慢慢地就好像變成了身體骨骼的一部分,以至於他竟然以為自己的偽裝還完美無瑕,其實沒想到早就被這樣的細枝末節出賣了自己。

而陸濯撐著傘的那隻手上,冷白修長的指節卻顯然空空蕩蕩。

江序頓時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無措的窘迫和難堪,就好像一對已經分手的戀人,其中一個還念念不忘地想要複合,卻發現另一個早就已經向前看了一樣。

他慌張地想要編出一個合理得體又不至於給對方徒增愧疚和煩惱的解釋,但可能是太久沒有和彆人拌過嘴,他一時間竟然慌亂地不知道從何開口,

直到突然聽到清脆一聲:“陸總,你怎麼出來了,剛上菜,大家都還等著你呢?”

他才像驟然被解放出來一樣,抬起了頭。

來叫陸

濯的是一個穿著正裝和羽絨服的女孩子,豎著高馬尾,素顏,很乾練,一看就很聰明。

等她隔著陸濯的肩膀對上江序視線的時候,她先是驚豔地愣了一下,然後立馬問:“陸總,這位漂亮小帥哥是誰?我們的新同事嗎!”

陸濯還沒有開口回答,江序就先連忙否認道:“不是不是,我隻是他的……”

江序說到一半,就又卡住。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他和陸濯的關係。

隻說是以前的同學,好像又顯得太冷漠。

可是如果說是前男友,未免又顯得尷尬。

他好像既不想打擾陸濯現在的生活,但也貪心地不想隻歸於從前的一個“同學”或“朋友”,他抿著唇,重新低下了頭。

隻有陸濯撐著傘,回過頭,淡淡應了句:“他叫江序,是從小和我關係最好的人。”

陸濯用的“從小”,卻沒帶“從前”。

江序緊抿的唇泛白。

女孩則恍然大悟:“哦,發小啊!你們這是偶遇?那要不一起進來吃個飯?”

女孩邀請得熱情。

江序趕緊就想拒絕。

但他架不住對方的又拖又拽和陸濯的縱容,於是最後莫名其妙地就坐進了那個包間。

包間裡大概坐著十來個人,各個看上去都是一副年輕又聰明的樣子,看見陸濯進來的時候,卻又都很服氣地笑著叫了聲“陸總”。

年紀輕輕的,畢業還沒到一年,怎麼就當上“總”了。

江序被按著在陸濯的主座旁邊坐下時,有些不適應地在心裡小聲嘟囔了句。

陸濯卻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麼,給他倒了杯熱茶,說:“隻是一個名頭,公司不大,賬上沒錢,一窮二白。”

陸濯概括得淡然簡潔。

旁邊那個叫陳薇的女孩子卻明顯不同意:“陸總,你跟你發小還哭什麼窮!”

說完,就轉頭對江序興奮道:“我給你說,我們陸總可厲害了,當時可是帶著三十萬獎學金進的我們學校,一進校就玩命學習,大三的時候就提前修完了雙學位,暑假直接拉著我們研究生的學長學姐做項目,就做了一個暑假,轉手打包賣給大公司,直接現金分到手大幾十萬!”

陳薇言辭裡絲毫不掩飾對陸濯的誇讚和崇拜:“而且幾十萬到賬後也沒有擺爛,直接帶著我們創業,大四一年,加畢業半年,硬是做出了一個突破性的程序研發項目,到處都搶著要買,這次我們來日本,就是有個大公司看中這門技術專利,想要高價收購。要是成了,我們公司就算再業界站穩腳跟了,我們也都成初創團隊了。所以你彆看我們好多人其實年紀都比陸濯大三四歲,但我們都是心甘情願地叫他一聲陸總。”

“就是。”一個帶眼鏡的男生笑道,“反正我進北大之前,一直覺得我是人中龍鳳,但認識陸濯之後才知道什麼是天才。”

“那光是天才的事嗎。”旁邊的板寸男一臉服氣,“那是天才還拚命的事,我就沒見過陸濯

這麼拚的,我跟他做項目以來,五百天,他總共也就睡了兩千多個小時的覺,還是睡在機房裡的,飯就吃快餐方便麵,吃完繼續乾,乾完還要乾,這種拚命程度,我這輩子真的是沒見過第二個。也就我命硬,但凡嬌氣點的,估計早就給卷死了。”

“沒有陸總帶頭卷,咱們能有今天?以後你拿著上市公司原始股的時候,就擱那兒笑吧!”

“啊對對對!感謝陸總帶我發財!”

“但是光發財也不行啊!我這卷得我女朋友都和我分手了,陸總這不得賠我一個!”

“得了吧,我們陸總自己都是單身狗,他上哪兒賠你一個女朋友?再說,我們陸總性取向男你又不是不知道!”

“放屁!誰給你們說陸總是單身狗了,我們陸總絕對不是單身!”

“你怎麼知道?”

“我那天偷看到陸總給他男朋友發微信了,雖然沒看見內容,但備注非常明顯的三個字,男朋友,我絕對沒看錯!”

下著雪的冬天,暖和的日式包間裡,熱騰騰的壽喜鍋在桌上冒著煙,言談吵鬨間,幾杯清酒下肚,話也變得不過腦子起來。

都是差不多那兩年畢業的同學或研究生的學長學姐,主研的也是技術,笑鬨間自然沒有職場上的那些需要顧及。

他們隻當一個八卦笑話打趣揶揄著陸濯。

然而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江序抱著那杯熱茶的雙手,指尖已經緊緊摳著瓷壁,摳成了沒有血色的白。

原來陸濯已經有男朋友了。

難怪沒有再戴那枚戒指,也難怪沒有再來找他。

可是明明陸濯給他的糖他馬上就要吃完了,也明明他一直在守著那朵耶利哥玫瑰,等待著他的複活。

怎麼五年不見,陸濯就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了呢。

也對,他當年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就去了法國,還刪了陸濯的微信,這麼多年沒有見麵,沒有聯係,陸濯這麼好的人,身邊出現新的太陽,也很正常。

反正他們也都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了,不會再去固執地相信什麼承諾和童話了。

“那什麼,我身體不太舒服,就不打擾你們興致了,你們吃好喝好,玩得愉快。”

江序幾乎是接近於倉惶地從坐墊上起了身,再落荒而逃。

他沿著那條落雪的走廊,走得飛快,像是怕再晚一步就會哭出來。

陸濯則在他起身的一瞬間也連忙跟著起身,卻被一旁的陳薇拉住,不明所以地問了句:“小漂亮這是怎麼了,是羅重他們說錯什麼話了嗎。”

陸濯隻扔下一句“回頭再說”,就匆匆推門跟了出去。

一直到江序在自己的套間門前停下時,陸濯才終於追上了他,拽住他的手腕,說:“序序,你聽我解釋。”

陸濯是很少叫他小名的人,為數不多的那幾次都是在極認真和極鄭重的時候。

江序不禁停住腳步,回過了頭。

他本就生得漂亮,幾年過去,眉眼間

的青澀稚嫩褪去,天真和明媚卻依舊,紅著眼角,帶著委屈地這樣一抬眼,陸濯心裡驀地就驟然一緊,疼得快要停止呼吸。

他難得地帶了著急的解釋道:“那個男朋友是……”

話音未落,江序麵前的房門被打開。

亞曆克斯剛泡完溫泉,還沒換衣服,裸著上半身,隻在腰間圍了條浴巾就開了門,看到門外這一幕時,眨著他那雙清澈又無辜的藍色大眼睛,問了句:“Jiang,whoishe?”

江序也沒想到一開門就是這麼香豔的一幕,一時愣住。

陸濯攥著他手腕的指節在那一刹那驟然收緊,而後便鬆開,滑落,雙手重新收回大衣兜裡,淡淡說了句:“我是他以前的同學,本來以為他是一個人,想請他一起吃個晚飯。很抱歉,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