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是否出海(1 / 2)

永豐橋竣工的時候, 恰好也是桃園縣新知縣同走馬上任的日子。

前頭的陶知縣一早入了大牢,這位新知縣過來的時候也沒人能給他交接。顧邵和晉安先生都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兒, 無暇分心顧忌這位新知縣。

故而, 待這位新知縣到了桃園縣之後,唯一還留在縣衙裡頭的, 隻有前段日子過來查案、如今案子查明白了還沒來得及走的周大人。

新縣令姓鄒, 也不過才三十的年紀, 前幾年的進士,因這兩年政績不錯,這才被調到了桃園縣。同他差不多的官兒還有許多, 這回整個淮安府都賠了不少人進了大牢裡頭,空下來的名額有的可有可無的,朝廷也就沒有再派遣人手, 有的要緊的,自然就趕緊下了調令。

縣衙裡頭都沒有多少人, 鄒縣令同周大人大眼對小眼地寒暄了半晌, 才奇怪地問了一句:“這縣衙裡頭, 怎麼都沒人啊?”

他知道縣衙裡頭被抓了不少人,可也不至於這麼靜吧, 連他這個新任知縣上門都沒有什麼人前來接個塵。

周介推笑了笑:“原本是有好些個的, 隻是如今縣城裡頭有一座橋剛剛竣工, 大夥兒都在那裡看熱鬨, 一時間竟然都忘了鄒大人要來了。”

鄒縣令聽著倒也沒有覺得被冒犯, 畢竟這桃園縣的情況本就不能跟其他地方相比, “那橋遠得很嗎?”

“不遠。”

鄒縣令放心了,甚至還邀請周介推一塊兒過去。既然都去湊熱鬨,說明那裡應該是真熱鬨。如今留在縣衙裡頭也沒事兒可做,不如過去看看那地方到底有什麼值得稀罕的。

周介推沒想到這位新來的知縣這麼爽朗。如此可好,他也嫌這縣衙無趣得很,當下直接領著鄒縣令去了新橋那裡。還沒到地方,兩人便看到那邊到處都是人,將那橋圍了一圈又一圈,叫人擠都擠不進去。

站在高處,鄒縣令才看清楚了這裡頭的情況。確實是一座新橋,看起來修得還不錯,可說到底,這也不過隻是一座橋罷了,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鄒縣令正想問問周大人這橋為何引得這麼多人過來看,便發現人群中又發出了一聲高呼。

鄒縣令揉了揉眼睛望過去。

原來是有個人截開了紅布,下麵蓋著的赫然是一個石碑。離得遠,鄒縣令看不清這揭開紅布的人究竟長什麼樣,隻看到那是一個身量修長的年輕人。他將石碑揭開之後,旁邊的人都踮著腳想要上前看看。

這麼多人圍在一塊兒隻怕有些危險,鄒知縣心想,可下一刻,他便聽到那人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話,話落之後,方才還著急著往前衝的百姓忽然都沒了動靜。鄒縣令大吃了一驚:“最中間的那個是何人?”

“那個啊。”周介推笑了笑,道,“那個就是顧通判。”

“他就是顧大人?”鄒縣令話裡還帶著不可思議。沒來之前,他滿心以為能將這麼多官吏落下馬的,定然是個心裡深沉不苟言笑之輩,可如今再看人群中間那個說得意氣風發,口若懸河之人,鄒縣令實在沒辦法將他跟自己想象中的顧大人聯係到一塊兒。看了好一會兒,鄒知縣忽然又問道:“這個顧大人究竟在說什麼?”

這裡離那邊隔得那麼遠,鄒知縣隻聽得出來調兒,至於說的是什麼,那就全然聽不見了。他見顧邵說得慷慨激揚,周圍的百姓也聽得分外認真,所以便多了幾分好奇。

周介推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再說立碑的事吧。”

“這有什麼好說的?”

“鄒大人有所不知,顧大人為了讓桃園縣的富戶出銀子,雇傭百姓修繕縣內學堂廟宇之類,特意想了這個立碑的法子,將這修繕的原委用碑文記載下來,全了這些富戶想要揚名的心思。”

“隻是這樣?”

“還不止呢。”周介推接著道,“他跟那些富戶允諾,說待這回賑災的事情過後,會在桃園縣內修縣誌,往後但凡有人出錢雇百姓修什麼東西,都會寫記立碑,到時候這些都作為金石寫進縣誌裡頭。這一旦記在了縣誌裡,往後便算是名流千古了。如今不僅是桃園縣,就連周邊的好幾個縣也都準備這麼做。上回我聽顧大人的意思,似乎還想趁機攛掇賀知府給整個淮安府修府誌。”

鄒知縣聽了嘖嘖稱奇,一麵卻仍然有一些不願意相信:“他這麼說了,那些富戶就願意信了?”

“顧大人在這桃園縣聲望極高,不說彆的,單是上次崔鎮決口他替桃源縣百姓做的,便足以讓這桃源縣上下都對他信任有加。他以自己通判的官身擔保,又有誰會不相信呢?”

周介推原本在京城的時候與顧邵也怎麼接觸過,如今來了桃園縣,反而接觸得多了。接觸一多,周介推也多多少少看出了顧邵的性子——直而不迂,既有自己所要堅守的東西,卻又能全身而退,讓身邊的人都對他青眼有加,不得不說,這位是個聰明且幸運的人。

想著,周介推便對鄒知縣道:“總之,這位顧大人是個能為民做主的好官,這點,想必鄒大人以後便能知道。”

鄒知縣下意識地笑了笑。名聲都傳出去了,他哪兒還敢不知道這顧大人是個好官啊。要說鄒知縣對顧邵的觀感麼,那是既敬佩,又有點擔心。

畢竟這位顧通判可是個有手段之人,心思敏捷,又能說會道,這樣的人最善於蠱惑人心,怪不得桃園縣和淮安府的那些貪官都拿他沒有辦法。想到往後還要同這位通判共事許久,鄒知縣便覺得肩上的壓力更大了許多,他怕以後對付不來這位心思深沉的顧通判啊。良久,鄒知縣還想到了一件事兒:“那碑文,也是顧大人親手寫的?”

周介推搖了搖頭:“是顧大人央著晉安先生寫的?”

“……”早就聽到過晉安先生大名的鄒知縣,“晉安先生如此大名,如今竟然為了一個無名之橋寫記立碑?”

“晉安先生極看重顧大人,且因為顧大人年紀小,多有看待晚輩的意思。”

鄒知縣沉默良久,本來還隻是有點擔心,如今卻是有些畏懼了。單看晉安先生的態度,也知道這位顧大人絕對得罪不得。

鄒知縣繼續盯著那邊看。

隨著顧邵的話說完,旁邊有有幾個穿著富貴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鄒知縣琢磨著方才周大人的話,心想著這應該是那些出錢的冤大頭……啊不,是高義之人。不得不說,顧通判這法子還是可以的,既解決了事實,又一分錢不出,往後等他上任了之後也可以借鑒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