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做好之後, 顧邵便尋著機會送去宮裡頭了。
他如今官位升了, 進宮自然也就容易了。隻不過顧邵不想讓旁人都知道他要給聖上送東西, 怕彆人多嘴多舌,到時候失了心意。所以, 顧邵準備等聖上單獨召見他的時候再送。
這日子也沒等多久,沒兩天過後,聖上果然又召顧邵進宮說話了。
從前在翰林院待著的時候, 眾人對顧邵時不時進宮一趟早已經習慣了。如今來了戶部, 這些人卻不比翰林院裡頭的人見識得多, 看到顧邵被小夏公公客客氣氣地請進宮的時候,方才知道小李侍郎之前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確實, 等閒的皇親國戚哪兒有這樣的派頭?那位可是太極殿的掌事公公,是禦前總管的大徒弟, 向來都隻有彆人捧著他的份兒,他哪裡會給彆人臉麵?
金主事跟謝主事坐在一塊兒,看到這情況之後,私底下又悄悄地商議了好幾句。
本來他們還想給顧邵一點顏色看看的,現在瞧著還是算了吧。
“怪不得馮侍郎走得這麼快。”謝主事感慨著。雖然馮侍郎犯了事兒,可是一般也不會這麼快被人擼下來。誰讓他碰上這位顧大人呢, 明擺著極得盛寵,誰碰上了也會給他讓位啊。
謝主事不像金主事, 他本來也沒打算得罪顧邵, 如今更是半點都不敢得罪了:“咱們往後還是好好做事兒吧, 其餘的事都彆瞎想, 安安分分地把自己的事兒做好就行了。依我看,跟著這位顧侍郎應該錯不了的。”
對方若是真能飛黃騰達了,指不定他們也能跟著一起升天。
“行了行了,這些話你不說我也知道。”金主事歎了一口氣,如是應道。
“這不是怕你做錯了事兒嗎。”
“我倒是敢。”被嚇唬了那麼一次,他早就老實了,往後是再不敢鬨騰什麼幺蛾子了。
顧邵在宮裡待了半天,聽著聖上說了不少煩心事,能開解的他便想著法子開解一番,不能開解的,便隻能轉移聖上的注意力,讓他少想一些了。
其實皇上煩的那些事,多數都跟幾個皇子有關係,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跟大皇子有關係。
這當父親的太慈祥了,底下的兒子就容易心氣兒高。大皇子犯事是犯了不少,隻是每次皇上從彆處聽說了,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的耳根子軟,不好怎麼處置大皇子,怕傷了父子之間的情分。久而久之,大皇子膽子也越發大起來了,總覺得自己不管做錯了什麼事,都是會被原諒的。
心裡頭沒有了顧忌,做事便囂張肆意了起來。
朝中那些老臣看著大皇子,也不是沒有看法,隻是出於體諒皇上,所以按下不表,隻讓皇上自己處理。然而皇上又能怎麼處理呢?折騰來折騰去,最後頭疼的還是隻有他一個。
顧邵畢竟是外人,皇上對他好,是他的福氣。可那幾個皇子卻是聖上親兒子,父子之間哪兒有什麼深仇大恨,顧邵也擔心他這個外人說得多了反而不好。
他掐著一個度,既沒有旁人覺得他管多了,也不會讓人覺得他故意推諉,一碰到跟皇子有關的事便閉口不言。
這般閒聊了一個多時辰,皇上自己也知道時候差不多了。一來不能耽誤了顧邵在戶部的公務,二來他自己還有許多奏書要處理,兩個人都忙,如今能擠出一點時間來說說話,已經是奢侈的事了。
“這半天的功夫,一晃就過去了。”
付公公聽到皇上又這樣說,在邊上笑著說道:“顧大人每次過來,聖上都要這麼說。”
“朕說了許多次了?朕怎麼記得自己是頭一次說這樣的話。”
“錯了錯了,每回都說。聖上您自個兒不記得,奴才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付公公點頭道。
皇上聽了這話,也不和付公公爭了。他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記性變得不大好了,總是忘東忘西,自己說了什麼話,下一回也不會記得。
不過,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又不是什麼大事,皇上樂悠悠地想著。
顧邵看著聖上捧著茶盞,眉開眼笑喝了一口茶,心裡忽然有些擔心。隻過了三年而已,聖上的身子,怎麼就差了這麼多。
三年前精神好成那樣,如今隻是稍微累了一些,臉色便差得不行,精神一開始恍惚起來了。
說到底,聖上其實也沒有比顧大河大上多少歲,可顧大河如今身子正健朗著,雖說如今不需要他要做什麼重活了,可若是真有,他也做得動。聖上就不一樣了,莫說重活了,就是坐久了,他這身子都不大受得住。
顧邵記得之前付公公說過,太醫院的張太醫幾次吩咐了,說讓聖上務必少操心些,可聖上每每還是會因為這樣那些的事憂心。
“聖上您千萬記得保重身子。”顧邵走之前還是沒忍住,多說了幾句,“身子最重要,身子養好了,奏書什麼時候看都行。”
“又是這樣的話,朕都聽膩了。”皇上心裡受用,可嘴上卻嫌棄得很,“朕又不是不知道這些,用得著你們天天念叨嗎?”
顧邵笑了笑,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