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四聲喵嗚(2 / 2)

飼虎·師徒 吞魚 11466 字 8個月前

徒弟麵色如常,告訴她:

“今天在外麵捕獵妖獸,耽誤了一點時間。”

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是在薑狸旁敲側擊地問他願不願意多兩個師弟師妹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控製好。

為了不讓師尊看出端倪,徒弟轉過了身,匆匆拿起了麵條,打斷了她,

“師尊,可以的。我沒有不願意。”

薑狸顯然愣住了,沒想到徒弟答應得這麼快。

她說:“如果不願意的話,師尊是可以想想辦法的。”

高大的徒弟背對著她:“不用了,既然要收徒弟,早晚都是一樣的。”

薑狸發現了徒弟不太對勁,她想要繞過去看看他。

但是徒弟卻先一步轉開了臉,“薑狸,誰都可以,就是慶崇不行。”

薑狸頓時笑了:“還在介意之前的事麼?”

徒弟就告訴了那天撞見慶崇真麵目的事情,隻是默默地將慶崇丟她糖葫蘆的事情,換成了慶崇丟他送的劍譜。

果然,薑狸聽完之後非常生氣,“他怎麼能這樣呢?”

聽著師尊在身後嘀嘀咕咕的聲音。他低下頭,不知不覺間,麵裡又加了一勺鹽。

吃晚飯的時候,薑狸問:

“小漂亮,你真的不介意麼?”

他說不介意。

薑狸看了看麵前的那碗麵。

——說不介意,可是為什麼,麵是鹹到發苦的呢?

吃完了一頓夜宵,兩個人都有點沉默。

薑狸想說什麼。

徒弟突然間說:

“這張桌子太小了,以後要是有了師弟師妹,得換一張大的吧。”

“望仙山的院子有點小,要加蓋幾間小屋子才住得開。”

——的確,再有弟子進來,就沒有地方住了。

薑狸下意識地誇了徒弟體貼。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說話了。

徒弟不是和師尊慪氣。

他隻是非常清醒地知道,鈴官說的話是對的,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一對一永不分離的關係。師徒關係甚至不是平等的。你總要去接受自己不是唯一這個事實。

少年分不清楚兩種喜歡之間的界線,隻是在心裡試圖說服自己去相信鈴官的話。

可總有個聲音在說:不,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呢?

……

第二天,是薑狸的生日。

薑狸起來的時候,發現徒弟已經出去練劍了。

薑狸打開了圖紙,想要改一塊地方給新弟子。

但是她繞著望仙山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合適的位置。

反而,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個嶄新的木盒。

打開後,是一件很結實的護甲。

薑狸坐了下來,展開了護甲,看了很久。

她突然間發現望仙山很小很小,隻夠容納兩個人,一隻蝴蝶。

多一個就開始顯得擁擠了。

十幾年了,望仙山永遠隻有他們兩個人。

春天,大貓在桃花樹下給師尊當沙發,被師尊薅虎毛;夏天,他們在山頂看螢火蟲,抓幾隻回家可以當照明的燈籠;秋天,把曬好的杏子拿出來,徒弟一起做果脯;冬天,大雪降臨,皮毛柔軟茂密的徒弟就是師尊的暖手爐,他們湊在火堆邊,烤著紅薯說些家長裡短。

時光就悄悄從指縫裡溜走了。

薑狸合上了圖紙,心想: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這一天,新弟子進宗門。

薑狸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和大師姐說:

“今年還是算了吧,師姐你派點彆的活給我。”

大師姐問:“是因為你徒弟不同意?”

薑狸想了想:“不是他不同意,是我的問題。”

薑狸之前猶豫,是因為壯大天衍宗是作為長老的責任,成年人的世界裡,總是要考慮更多的東西,說不乾就不乾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她不收新徒弟,總是要去做點彆的補上的。

薑狸先前想,如果徒弟不反對的話,其實收個小徒弟也不礙事。

可是現在,薑狸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是個喜歡改變現狀的人。至少,收了新徒弟了,她就要考慮很多新的問題,在望仙山的生活似乎也沒那麼自在愜意了。

十幾年過去了,薑狸早就把小徒弟當做了親人。很多修士自由自在,浪跡天涯,從來不會想要一個小小的家。但是薑狸不一樣,她很喜歡她小小的家。那裡有一座山、一些桃花樹,一隻小虎崽。

她發現自己還沒有做好讓這個小小的家發生變化的準備。

……

晚上,薑狸回來了。

徒弟在院子裡練劍。

他以為薑狸會帶回來兩個小不點,但是薑狸的身後空無一人。

——也是,房子還沒建好,帶回來也沒有地方住。

“浮生,師尊有話和你說。”

薑狸把徒弟拉到了大樹下坐著,塞給了徒弟一杯熱茶。

“師尊想了想,覺得自己可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是了,新弟子年紀小,需要照顧,要多關心關心。

徒弟捏緊了掌心。

第一次,玉浮生發生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好東西,因為獸類的本能在蠢蠢欲動,一瞬間,白虎的虎牙冒了出來。屬於獸類的暴虐殺意,讓他垂下了眸子,遮住了陡然間變得凶殘的虎瞳。

他克製了許久,才平靜了下來。

低下頭,說:“好。”

薑狸說:

“師尊是很偏心的。”

“如果有其他的徒弟,師尊一定會給你開小灶、對你最好、最偏心。”

少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師尊。

——那是什麼呢?

是經常苦澀,偶爾甜蜜。

她笑眯眯道:

“如果隻有一塊糖,我會藏起來給你。”

“這對其他人不太公平,是不是?”

薑狸深知自己不是什麼鐵麵無私的人,而人一旦有所偏向,那就無法做到公正。新進來的弟子一進來就要麵對一個偏心的師尊。不患寡而患不均,其實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今年,就算了吧。”

少年愣住了,他的臉上還有昨天被劃傷的細痕,看著自己的師尊發怔的時候,竟有點可愛。

她揉了揉少年的腦袋。

他好一會兒才問:

“那明年呢?”

“明年也算了吧。”

“後年呢?”

她笑眯眯地說:

“後年也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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