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四聲喵嗚(1 / 2)

飼虎·師徒 吞魚 11466 字 8個月前

慶崇到底隻是他們生活當中的一個小插曲。這麼一個內門弟子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在那天之後,慶崇看見了薑狸就像是見了鬼一樣,根本不敢靠近。也再也沒有洋洋自得地說過自己要進望仙山的話了。

很快, 薑狸的生辰就要到了。

徒弟小時候是很摳門的, 鈴官和他一起去集市上買東西, 精打細算的小虎崽都會麵無表情地和商家討價還價,省下的錢做什麼呢?

——師尊喜歡的毛茸茸帽子、師尊的新手套, 師尊窗戶上的新燈籠。

十二歲之後, 徒弟就再也沒有要過師尊的零花錢。

小虎崽可以靠著接宗門裡的任務賺靈石,而且,因為很能打, 同門們遇見了過不去的試煉,總是會花靈石去請他幫忙。

這樣日積月累下來, 小虎崽的小金庫越來越充盈。有時候薑狸都懷疑徒弟是個隱形的大戶。

薑狸一直笑話他,說他在攢“媳婦本”。

小虎崽每次都會瞪師尊。

薑狸揣著徒弟小時候送的手爐,開始期待徒弟今年的禮物了。

這些年,薑狸一直在試圖糾正徒弟的金錢觀。要不是薑狸經常帶著他下山買生活用品,小虎崽可能會不願意添幾件新衣服。可是對待薑狸, 小虎崽又很大方。

甚至,小虎崽以為冥蝶是薑狸養的,還會給冥蝶買新的靈花種子。

薑狸曾經試過拒絕小虎崽隔三差五的小禮物——可是她在他十三歲那年拒絕小虎崽的禮物後,徒弟悶悶不樂了整整一周。

薑狸問他怎麼了。

十三歲的小虎崽說:師尊, 我的生活沒有盼頭了。

薑狸:“……”

薑狸於是決定,把給的小徒弟零花錢都攢起來, 等到徒弟長大了再一起給她。

至於小徒弟的禮物,能拿出來用的,她都一直在用, 不能用的也都收好了。這實在是很好的紀念品。

九歲的硯台、十歲的一支金釵、十一歲的昂貴劍穗……

一轉眼,徒弟已經十六歲了。

薑狸旁敲側擊問徒弟想要送什麼小禮物。

徒弟卻突然間說:“師尊,我今年把靈石花光了,不送了。”

薑狸還有點失落,心想十六歲的紀念品沒有了。

但是一轉頭,卻發現徒弟嘴角上揚。

薑狸:……

幼不幼稚啊小屁孩。

……

其實,薑狸每一年也會給小徒弟準備禮物。

小徒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薑狸就把他的生日定在了新年。

理由很簡單:這樣,全天下都會在這一天慶祝他的出生。

每一年,小虎崽都會在新年收到師尊雙份的禮物。

修士年複一年的生活,是需要一點調劑的。不管是送禮物的人還是收禮物的人,都會感覺到期待。製造驚喜就像是在白開水裡加入一點糖。

不知不覺間,他們都習慣了這種生活裡的小小驚喜。

隻是今年,少年的確沒打算動用自己的小金庫。

聽說了雲霄長老的事情後,玉浮生就想要給師尊做一件護甲。

薑狸那天說的話,還是讓他記在了心上。

薑狸是元嬰修士,能夠起到作用的護甲十分珍貴。徒弟盯上了一隻犀牛妖獸的皮。犀牛皮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等級越高,越是耐用。

這場圍獵,玉浮生準備了足足半個月。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就憑借他們幾個少年,根本不可能搞定犀牛妖群,但是鈴官他們跟著少年踩點、摸清犀牛妖獸的行動軌跡,一步步製定圍獵的計劃。

一群半大的少年,突然間覺得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隻是,最後潛入犀牛妖獸的巢穴,還是要玉浮生一個人去的。

鈴鐺著急得跺腳:“唉,都快天黑了,師兄怎麼還沒出來呢?”

就在一群少年都要急得去找師尊的時候,不遠處的妖獸巢傳來了巨大的虎嘯聲,緊接著地動山搖。

片刻後,少年回來了。

他一身都是妖獸血,白虎化作的少年碧綠色的眸子,襯著一身的血看上去有點陰鷙嚇人。

但他抖了抖劍的血,收劍入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明顯又心情很好的樣子。

少年把幾隻昂貴的犀牛角丟給了鈴官,讓他賣了換靈石,分給大家。

鈴官笑嘻嘻地接過去,朝著玉浮生揮揮手。

少年換好衣服,就去找師尊了。

——他可以給師尊做一身護甲了。

這個禮物和從前那些小孩子送的昂貴小物件不同,這是實用的、可以保護師尊的,意義完全不一樣。十六歲,可以保護師尊了。

但是當少年來到了明鏡堂,卻聽見了裡麵有聲音出來。

成瑤說:

“後天就是新弟子入門,你選兩個吧,今年有幾個天賦很好的,不能再拖了。”

最後,薑狸還是歎了一口氣:

“那我回去問問浮生。”

少年臉上還有被妖獸劃出的一道血痕,愣愣地站在了門口很久。

一直到有人叫他“浮生師兄”,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春風吹起了少年的長發,他垂下了眸子。

低頭看著手裡的犀牛皮。

……

發現玉浮生的低氣壓其實不難。

因為少年去闖了天衍宗的問劍崖,那是給弟子們的試煉之地。

問劍崖有無數機關、萬千重劍影,很少有弟子會主動來這個地方,也很少有人可以闖過十重劍陣。

但是每當玉浮生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在這裡待上一整天。白虎這種凶獸是天生喜歡危險的感覺的。危險和死亡,反而會讓這隻白虎感覺到放鬆。

等到天黑後,少年終於出來了。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坐在出口大石頭上的鈴官。

“是不是因為你師尊要收新徒弟了?”

他垂眸,沒有說話。

“其實當初我師尊收鈴鐺的時候,我也很生氣。但是後來鈴鐺很乖,還會跟在我後麵叫師兄,時間久了就習慣了。”

“師尊也會偏愛最早收的那個徒弟嘛。你看,我叫鈴官,我師弟叫鈴鐺,一聽就知道師尊更加喜歡誰。”

少年試著笑了一下,但是笑不出來。

問劍崖下。

他抱著劍坐在了大石頭上,聽著鈴官和他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鈴官大部分時候都很像是隻二哈,雖然比小師弟大一些,但是經常屁顛顛追在小師弟的身後,這是他第一次展現出來像是“師兄”的一麵。

“師尊就是要收很多徒弟的呀,不收徒弟,怎麼壯大師門呢?”

“有句話不是說了麼,桃李滿天下。”

“師弟,我搞不懂你。”

“為什麼會想師尊隻有你一個徒弟呢?你這樣想,其實對薑狸師叔很不公平,你對親人的占有欲太強了。”

少年垂下了眸子,臉上一道細細的血痕被他擦乾淨了。

十六歲的少年很天真地認為,隻要趕走了慶崇、揭穿了這個小人,就能夠永遠和師尊在一起。

原來,沒有慶崇,也會有其他人。

鈴官告訴他,要為師尊著想,不要這麼霸道。

月色下,少年想說,不是的,他不是霸道。

他隻是……

想要反駁,他卻找不到一個精準的詞語描述自己對待師尊時候的心情。那不是親情的獨占欲。

可,那又是什麼呢?

……

“徒弟,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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