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 / 2)

莊緹文按了按額角。

應隱耳提麵命:“不要對有錢男人有濾鏡,明白嗎?不聽姐姐言,吃虧在眼前。”

程俊儀愣愣點兩下頭:“嗯嗯。”

下一秒,姐姐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應隱斜眼,私人手機,一條未讀短信。

“肯定是應帆,”她點亮屏幕:“隻有她敢在我上班的時候打擾我——”

她噎住了噤聲了心跳空格,薄薄的白瓷般的臉皮上漸漸泛出一層紅。

剛剛被她破口大罵的男人叫她:「應小姐」

咚的一聲,應隱把手機倒扣。

俊儀看看西紅柿,看看她臉,疑惑地說:“你西紅柿過敏了?”

應隱兩手捂住臉:“沒有,是個……是個私生粉!”

俊儀大驚失色:“快刪掉!臟東西快刪掉!”

應隱站起身,拿起手機,聲音無端小了下去:“我……我去下洗手間。”

不對。

她把手機扔給程俊儀:“幫我關機——不許看。”

俊儀自然是聽話的,長按電源鍵喚出關機按鈕,右滑,屏幕黑了下來。

應隱走遠,緹文喝著水,關切地問:“平時經常有私生粉騷擾她嗎?”

“也沒有經常,上一次是商先生。”

“噗——咳咳咳!”

莊緹文擦擦嘴。她就不該喝水……

俊儀滿臉擔憂:“緹文,你是不是有什麼顳關節什麼紊亂綜合症啊?”

“不,我沒有。”莊緹文抬了下手,表示此事休要再提,同時嚴峻地問:“你說的商先生,是不是商邵?”

“是的啊,上次我誤會他是私生粉,把他大罵了一通,他好好笑,還以為是小隱給他的求救短信,帶著一大堆保鏢來救她。”

“其實不能怪他,因為他弟弟商陸小時候被保姆綁架過,所以他心裡一直有那一根弦的。”緹文善意體貼地解釋,心裡卻默默地想,怎麼辦,她會不會被表哥暗殺……

兩人等了半天,等到風吹涼了米飯,太陽曬熱了冰水,也沒等回應隱。上樓一看,剛剛說要去洗手間的人,正在跑步機上跑得起勁,秋爽的天,她大汗淋漓。

跑了十公裡,她才降低配速改成慢走,汗水順著麵頰一滴接一滴,她抬手抹抹臉,氣喘籲籲。

可以了。

洗過澡,她找俊儀要回了手機,逼近極限後的身體陷入疲乏,她心臟跳得比八十歲老太太還慢,不會再對他產生不必要的幻想。

而不是因為一條短短的、沒有任何意義的「應小姐」,就獨自陷入兵荒馬亂。

手機開機,切回微信,商邵隻發過剛剛那一條。

他果然是八風不動,舉重若輕,連找女人都隻是淡淡地先叫她一聲,不說事,不談情,進退都掌握著主動。

她不想落下風,不想每次都被他漫不經心地拿捏住。心一定,她直接撥出電話。

商邵隔了三秒才決定接起:“喂。”

沒有說“應小姐”,說明他身邊有人。

應隱氣息平穩:“商先生,對不起,我剛剛在午休,你找我有事?”

她的語氣冷淡了許多,商邵不是聽不出來。不再有之前那種撩人心弦的恰到好處的敬畏,也不再放低聲音,而是十分尋常利落的,略帶著公事公辦的意味。

對麵的女人默默地等著他打完這通電話。

原本應該直接按斷,但他接了,麵對一位初次見麵的女士,已經算是失禮。

商邵隻能簡短地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原本想找你要個簽名,等改天你方便時再說。”

應隱也聽出他的冷淡、公事公辦。

怔了一下,她“嗯”一聲,沒話了,說:“好的,拜拜。”

過了一下午,應隱從莊緹文的朋友圈裡知道了,原來他是在……相親。

他這樣不缺女人的人,居然也要相親。應隱一時之間感到啼笑皆非。是因為挑女朋友或情婦隻需要合眼緣心意,而挑結婚對象卻是要慎而重之,相中後,珍而重之嗎?

緹文其實不想分享的,是因為俊儀跟她湊在一堆玩,看到了。

商邵穿著白襯衣黑西褲,也許是因為不是正式約會,所以沒係領帶,又也許是因為戶外天氣好,因而袖子也卷了上去,露出一截手臂,青色靜脈顯得他手臂結實而性感。

他甚至還戴了眼鏡,銀色的邊框,正低頭看著手機,麵前方桌上擺著咖啡杯碟。

俊儀“哇哦”了一聲:“商先生!你朋友圈怎麼會有商先生?”

照片上的配文可謂十分直白了:「出來相親,姐妹們衝嗎?衝扣1不衝扣2!」

莊緹文怎麼回答?

這,是她在英國女校的同學、閨蜜,非常美麗,非常open,非常喜歡商邵這一款。

她木著臉,不用猜了,這絕對是偷拍的,而且分組而見,多半隻有她們幾個閨蜜才看得到。

“嗯……”緹文絞儘腦汁:“是……以前在董事辦接待過一個富家千金!”

俊儀不疑有他,點開照片看了又看:“商先生今天相親哦?果然打扮得不一樣呢。”

下麵有人問是誰,閨蜜回:「不能說,超級大佬。」

應隱背對她們站著,手裡的劇本卷得很緊,那背得爛熟的五百多字狗屁半文言文,忽然之間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一時沒聲,俊儀也沒覺得奇怪,隻當她累了,給她倒了冷泡烏龍茶。

“商先生不西裝革履的時候,好像更有氣質。”

應隱握緊了玻璃杯,笑笑:“你乾嘛這麼惦記他?他都去相親了。”

“八卦一下。”俊儀放下冷泡壺,扭頭問莊緹文:“這個千金你熟嗎?漂亮嗎?”

應隱的笑僵在臉上,很天衣無縫。

緹文聳了下肩,點點頭,很隨意的語氣:“嗯,漂亮,跟商先生應該還算聊得來?都是學哲學的,商先生在劍橋,她在倫敦。”

“商先生念哲學?不念什麼商科管理嗎?”

緹文笑了笑:“像他這樣的出身,一般都是念哲學、文學或者其他古典的人文類學科的,那裡麵都是世家公子,或者老歐洲的oldmoney,繼承姓氏和爵位。商科金融經濟的話……”緹文搖搖頭:“從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因為太過實用而不夠cssical。”

俊儀若有所思:“因為他們才有人生的餘地去鑽研不實用的東西。”

莊緹文對她肅然起敬:“你說得很對,就是這樣,這本身就是一種貴族的象征。”又笑:“不過商先生不一樣,他還修了法律和金融。他對自己想要的還是很清楚的。”

程俊儀想到什麼,十分想笑:“那你說,他們相親的時候難道聊哲學嗎?”

緹文也噗地一聲笑起來,唯有應隱沒笑。

她想起剛剛兩人的那通電話。

她打擾了他的相親。

那麼為什麼,相親的時候還要給她發微信呢?

啊,是為了要簽名。

給誰要簽名?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不知道是追問著真相,還是追問著她的心臟,讓它一陣一陣發著緊。

他相親的時候,為相親對象要她的簽名,順手的,當場的。也許笑著說,“你喜歡應隱?我跟她還算熟。”

電話響起時,應隱看著來電顯示,知道自己沒有掛斷拒接的立場。

彆太奇怪了。

彆太自以為是了。

她越過兩個助理的身側,“我出去接個電話,晚飯就不吃了,你們自己準備吧。”

進了房間,她接起,笑容滿麵,語調昂揚:“商先生,一直在等你電話。”

商邵拿下手機,皺著眉看了眼通話名,確實是應隱無疑。

他站在戶外吸煙區,指尖夾著煙。這已經是他今天的最後一支煙,因為這場相親實在讓他筋疲力儘疲於應付,不得不靠抽煙來驅散煩躁。

“遇到什麼事了?”他籲了口煙,緩聲問。

不知道是煙的緣故,還是她的聲音,他的煩躁確實有在消退。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應隱勾著唇笑,還是很充沛的情緒。

“應隱。”商邵叫了聲她的名字,眯了眯眼,周身氣息沉了下來:“不要在不高興的時候假裝高興。”

“商先生也許是太多疑了,我今天過得很普通,談不上什麼高興不高興。對了,你說要我的簽名,要to簽嗎?寫什麼呢?我等下就寫好找人送給你。”

商邵想了想:“To雯郡小朋友,這兩個字我微信發給你,內容隨便你。”

聽到他叫彆人小朋友,應隱的眼淚幾乎落下來。

這是極不講道理的,她不知道今天的她為什麼這麼不講道理。

掛電話前,商邵再度確認了一遍:“真的沒事?”

應隱用力抿著唇,“嗯”了一聲。

斷了通話,她在書桌裡翻箱倒櫃,找出很多自己的寫真明信片,一張張挑過去,太奇怪了,怎麼能送寫真?她最終找了幅自己的電影劇照,用相片紙打印了出來,簽上:

「To雯郡小朋友:」

眼淚掉了下來,暈開馬克筆的墨。

隻好重來。

「To雯郡小朋友:祝你天天開心,甜蜜美滿。」

寫完,她把馬克筆扔掉,伏在窗邊深呼吸。

她不對勁,一定是入了電影的戲,那個角色不是在鄉下寫信給丈夫嗎?念白字字深情,她入了戲,失了神。

怕商邵有什麼意見,或者有更親密更想寫的祝福,應隱把明信片拍照給他:「這樣可以嗎?」

商邵確實是不喜歡打字,發了語音過來,帶著明顯的笑意:“祝一個八歲小朋友甜蜜美滿,是不是有點太over了,妹妹仔?”

應隱:「八歲?」

手機又震,這回是語音通話申請了。

應隱慌亂接起,商邵在那邊解釋:“是我合作方的女兒,說她喜歡你很多作品,原本想讓我托商陸找你的,既然我們認識,那我就直接問你要了,希望你不覺得唐突。”

應隱:“……”

“怎麼不說話?”

“……嗯。”

“你是怎麼想到給一個小朋友寫甜蜜美滿的?”他不得不承認,這四個字真是把他從這場漫長的相親中解救了出來,讓他簡直忍不住想笑。

“我……”應隱含糊其辭:“我以為是你一個女性朋友……”

“我什麼女性朋友,會叫她小朋友?”商邵沉著聲,但語氣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應隱不吭聲,商邵明明懂得,卻裝成恍然大悟,壓低了聲,緩緩揭曉謎底問:“女朋友?”

應隱狡辯:“……我沒有這個意思,你還叫我妹妹仔。”

商邵在電話那端一聲輕笑。

應隱腳底心開始發軟,硬著頭皮解釋:“我的意思是你都叫我妹妹仔,所以我也不會把你的小朋友誤認為是女朋友……”

商邵“嗯”一聲,聽出她的鼻音:“你哭了?”

“我沒有。”應隱麵皮滾燙,乾巴巴的眼淚讓她的臉發燒般:“我在練習試鏡,是場悲情戲,我……我入戲了,讓你見笑。”

“所以,”商邵頓了頓,“這幾天沒有喝醉,是因為‘隱隱接下來都要上班’?”

應隱隻覺得轟地一聲,身體裡緊繃的力量山洪般決堤泄了,她從頭軟到腳,從裡軟到外,捂著手機,在房間裡腳步虛浮地轉圈:“那個名字……雖然幼稚但是很好用……我的意思是它一目了然……”

商邵臉上笑意擴大,終究忍不住,垂下臉,很難得地笑出了聲。

“確實挺一目了然。”

再度掛掉電話,應隱用拳頭敲自己額頭。

“讓你入戲,讓你讓戲,讓你入戲!”

她沮喪得要命,心裡卻野草吹又生。

商先生不是那種人,為什麼要聽宋時璋鬼話?

但他幫了她,說“人他要了”。

要。

無論如何,這個字聽上去都不懷好意,足以讓人麵紅耳赤。

她不知道,她的家裡住進一個小臥底,正體貼地問商邵:「邵哥哥,你相親的照片被應隱和助理看到了,要不要我旁敲側擊一下,讓她們不要對外傳?」

按原本安排,喝完下午茶,該順理成章吃頓晚飯的,這是商家主母溫有宜對他的殷切期盼。但看到這條微信後,商邵收了手機,在一秒間做好了決定。

回到桌邊時,他彬彬有禮地遺憾致歉:“蘇小姐,很抱歉,臨時有事,先失陪了,感謝你下午的寶貴時間。”

這太疏離了,簡直像在通知麵試失敗。與他相親的蘇小姐心裡一沉,但還是問:“我們還沒來得及加微信呢。”

“我沒有用微信的習慣,有事你可以聯係康叔,他一般都在我身邊,會及時幫你傳達。”說完,他取下餐巾,問服務生要了筆,寫下一串康叔的電話,紳士頷首道:“請惠存,告辭。”

蘇小姐:“……”

他下午明明還挺有耐心的……

康叔意外提前等到了人,長籲短歎已經揶揄上了:“喝了這麼久的茶,還以為你中意,現在又走,看來還是不中意。”

商邵一上車就把腕表摘了,沉沉舒了口氣:“饒了我。”

康叔很了解他:“但以你的風格,既然去了,再難熬也不至於提前走,怎麼,公司有事?”

邁巴赫已經駛出酒店的地下車庫,駛上街道。

十一月份的天,不過五點,暮色便已開始四合,華燈初上,燈影與晚秋天幕的深藍交織,流轉於後座男人的眼底。

他眼神明明清絕,卻偏偏又有濃如山霧般的捉摸不透。

半晌,康叔聽到他吩咐:“去應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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