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原來她給他的驕傲,和給彆人的不同。

他以為他在飛機上試圖打碎的,是她裝腔作勢的鎧甲,是自作聰明的作繭自縛,是因為不信任他而咬牙硬撐的倔犟。

原來不是。

寧市的房子重金打造,包括屋後一座英式礫石花園,那裡麵種養著三百多種植物,從鬆杉、鼠尾草、風信子,到柳枝稷、軟絲蘭、鬱金香,還有無數種月季玫瑰。

但商邵此時此刻隻能想起一種。

那種玫瑰很美,花型飽滿圓潤,粉白的瓣,深粉的芯,嬌嫩妖嬈,一莖多花開得肆意。但這都沒有什麼大不了。

玫瑰爭奇鬥豔,能媚到極致,也能清雅到令人見之忘俗,唯有它的枝頭與花朵,四季直立。

它叫「瑞典女王」,晨昏冬春,風疏雨驟,都永不垂頭。

好幾秒沒聽到回答,應隱剛剛乾涸的眼淚又開始湧了起來。

她眨著眼,覺得眼前的他模糊而遙遠,神思也漸漸不太清醒了。但即使如此,她還是委屈地抗議:“你不回答我。”

她喘不上氣,濃重的鼻音令她輕熟感的聲線,聽著無端像是小女生撒嬌。

商邵伸出手,隨著他抹上眼睫的動作,應隱本能地閉上眼。

她的熱淚沾濕了他的指腹,商邵垂眼看著指尖,目光帶有審視,像是感到陌生。

他真的很討厭手指被打濕的感覺,但擦她的眼淚與熱汗卻不排斥。

“再問一遍。”商邵命令她。

命令一個頭疼腦熱燒得渾身滾燙嬌軟的女人,多少有點不做人了。

但他要應隱再問一遍,以便他認真地、毋庸置疑地告訴她答案。

應隱趴他懷裡,累極了的“嗯”一聲,勉強提起神,嘟囔地問:“你喜歡海綿寶寶嗎?”

商邵:“……不是這個。”

“如果你也喜歡海綿寶寶,我們就是派大星……”

商邵舒一口氣,沉著聲:“應隱,給我清醒一點。”

“章魚哥……吧噠吧噠……”

“吧、……”商邵停頓片刻,懷疑人生:“吧噠吧噠,又是什麼?”

應隱不回他了,過了會兒,抽一口氣驚醒,伏他腿上喃喃慢慢地說:“商先生,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商邵黑著臉,一字一句:“你睜開眼看看,我就在這裡。”

應隱抽泣一聲,很傷心地說:“不喜歡就拉倒了。”

商邵臉色稍緩,雖然沉聲,但字字珍重:“喜歡。”

“太好了,你也喜歡喝熱紅酒嗎?”

“……”

一直耐心的男人終於忍無可忍:“應隱!”

門鈴聲來得非常及時。

商邵把她從懷裡撇開:“醫生來了,我去開門。”

“你彆走。”應隱抱他腰,賴床上。

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商邵很艱難才拿開她手臂:“十秒。”

“你抱我一起去。”應隱又纏上。

商邵斬釘截鐵:“不可能。”

門鈴聲第二次響起後,房門開了,古板的、前來問診的德國醫生,看到裡麵的男人一手開門,一手扶著身旁女人的腰。

那女人兩手掛他脖子,踮著腳,埋在他頸窩裡的臉通紅,雙眼醉醺醺地閉著。

醫生:“……”

商邵這輩子沒這麼離譜過,一邊努力扶穩她,一邊黑著臉道歉:“請見諒,她神智……”

醫生表示我懂。

一量體溫,三十九點六,醫生更懂了。

即使是成年人,燒到了這個溫度也是非常危險的,幸好應隱身體底子還算好,沒有出現上吐下瀉或電解質紊亂的情況。

她被商邵公主抱著放回床上,呼吸短暫地平穩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醫生聽她心聲,邊有些嚴厲地說:“發燒的時候不宜飲酒。”

“她剛落地,還沒倒時差,過去二十四小時都沒有好好休息。”商邵垂目看她一眼,聲音低沉而溫柔下去:“心情也很糟糕。”

醫生點點頭,收起聽診器:“彆的都還好,要打退燒針。”

“需要輸液麼?”

“不,她沒有需要輸液的病症,當務之急是儘快退燒,然後好好休息。”

“怎麼打?”

醫生已經拆出針管並開始配藥,同時告知商邵:“肌肉注射,請讓病人坐好。”

酒店合作的是高端私人診所,出診費高昂,商邵信任他。

他按他說的,將應隱扶起,拂開沾在她臉上的發:“應隱,坐好,打針了。”

應隱沒睜眼,迷迷蒙蒙地“嗯”了一聲,軟綿綿抬起胳膊。

商邵把她手按下:“不是掛點滴,是打針。”

“嗯……?”

商邵冷淡地給到三個字:“屁股針。”

屁股針。

屁股針?

久遠的童年記憶讓應隱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嘴角不可遏製地往下一撇。

她這一晚上,眼淚跟水龍頭似的開開關關,這會兒又給擰開了,淚流滿麵不可置信細聲顫抖著問:“屁股針……?”

商邵被她哭得沒辦法,扭頭跟德國醫生溝通:“可以吃藥麼?”

醫生已經抽好了藥液,麵無表情地說:“她喝了超大量酒精。”

尖銳的針頭閃亮,像某種可怕刑器。

商邵:“……”

他籲一口氣,摸摸應隱的頭,聲音無奈:“聽到沒有,你自找的。”

應隱又不知道醫生嘰裡咕嚕說的什麼意思,隻覺得商邵似乎在取笑她,“嗚……”的尾音下沉的一聲,小動物鬨脾氣。

她昏昏沉沉地被他擺弄到床沿,坐不穩,隻好合腰抱著商邵,將臉靠著他胸膛。

“請幫忙把她裙子……”醫生做了個手勢,意思是把睡裙撩上去一些。

商邵始終保持著耳語的溫柔音量,但語氣冷淡正經:“抬下屁股。”

應隱聽話地抬了一些,方便他把裙擺抽出來。

月白色的真絲睡裙磨擦著她柔嫩的大腿,被輕柔地抽走,繼而堆至腰側。商邵一隻手幫她提著,縱使目不斜視,也還是看到了她的蕾絲內褲。

白色的,隻包住一半,花瓣似的貼著她渾圓的臀。

Anna搞什麼?讓她準備貼身衣物,沒讓她準備得這麼……不正經!

冰涼的酒精在甚少被人光顧的皮膚上輕輕擦過,應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更緊地抱住商邵。

下一秒,針頭刺入,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好痛啊!俊儀!……”

……俊儀就俊儀吧,好歹不是什麼陳又涵。

注射完又開了藥,叮囑了飲食忌口,醫生結束問診時,已經快兩點。商邵送他到門口,回來時,應隱終於陷在被窩裡昏睡過去。

與剛剛半小時的哭鬨、難以理喻和雞同鴨講比起來,商邵聽著她的呼吸,一時之間隻覺得世界無比安靜。

房內熱氣熏得很熱,他走到窗邊,將玻璃窗推開一道細縫,輕輕地深呼吸。

空氣冷冽,帶著城市的氣息和雪的味道。

他對著窗和雪,靜靜抽完了一根煙,末了,自顧自垂頭笑笑。

真的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做得大概很不好。

直到三點鐘,再次測了她兩次體溫後,商邵確信她退了燒,終於在套間外的沙發上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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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峰會的開幕式和第一個會議日,議程和采訪一直滿滿排到了下午四點,之後又是主辦方宴會,用過餐後,才算結束一天的行程。

商邵五點多時被生物鐘喚醒,離開前,他摸了摸應隱的額頭,溫熱的,呼吸也恢複了清淺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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