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外頭人叫了數聲“林存康”先生。

應隱反而比商邵更早地清醒過來,推著他的肩膀,唇稍分獲得喘息之機,低喘著說“商先……”,又被商邵封住。

“唔……商、商先……商先生!……有人……有人……”一句簡單的話,破碎得不成樣子。

應隱又能有什麼辦法?她兩隻手都被商邵壓在門板上,塗有玫瑰色甲油的手指無力地蜷著,掌心被他拇指抵得酥麻。

電話再度震動起來時,商邵終於停止了吻她,抱著她,臉埋她頸側,一邊平複深呼吸,一邊將唇深深地壓在她的肩上。

應隱用力吞咽兩下,低聲問:“門外找你的?”

商邵沒回,維持著俯首的姿勢,從兜裡摸出手機,滑開貼麵。

他聲音異樣,是那種緊繃的沉啞:“喂。”

那頭是康叔的聲音:“劇院說找不到你。”

“我在洗手間,不方便出去,讓她放門口。”

康叔怔了一下,備的衣服是女士S號,顯然是給應隱,現在怎麼又成了他不方便出去了?他多餘一問:“menorwomen?”

還真沒多餘問。

商邵頓了一下:“女士洗手間。”

康叔:“……”

門外找“林存康”的工作人員接了通電話後,果然沒聲了。她轉身向女士洗手間,試探地往裡走了幾步,說:“您好,我把衣服和口罩放洗手台上了。”

裡頭一道紳士之語:“有勞。”

等她高跟鞋聲遠去,漸至無聲,商邵才撫一撫她臉,“我去幫你拿?”

應隱點點頭,一邊將裙子勉強遮過身前雪白,一邊將臉撇開。

商邵擰開門,先是洗了個手,繼而將兩枚紙袋拿進來。康叔吩咐人辦事向來很周全,裡頭不僅有一套黑色鉛筆裙工裝,就連鞋子也備了雙中規中矩的。

應隱鬆了手,高定裙子又滑了下來,半堆在胸前。她微微咬著下唇,像是羞赧,也像是難堪,配上鎖骨與頸側那些淡紅掐痕,讓商邵看得眼眸一暗。

裙子解了半天,似乎打結了。

她身上冒出薄汗,羞的急的。背過身去,放輕了聲音說:“……幫我。”

緊致的脊背曝露在瑩白燈下,蝴蝶骨纖瘦,兩側曲線自腰間凹陷,又在臀側飽滿。

商邵瞥下目光,專心致誌地幫她繞開那些係帶與鉸扣。

解開了,他靠上另半側門,摸出白瓷煙盒。裡麵隻剩一支,此情此景倒是剛好。

誰讓他口乾舌燥,氣血翻湧。

沉香煙霧彌漫開來,與洗手間原本的香氛交融,一冷一熱。

他是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跟人在這種地方情難自禁。

他自背後把人抱回懷裡,夾煙的手和另一手齊上陣,散漫地幫她係著襯衫扣子。

煙靜靜地燃著,煙灰抖落一截,應隱兩手被他握在掌心,呼吸不暢,在他懷中轉一個身。

兩張唇又急不可耐地吻到一起。

一套小小的製服穿了半天,拿過來是板正的,穿好後是揉皺的。商邵煙也沒怎麼抽,跌著一串紅星落到腳下,被兩人熱吻時的腳步踩滅。

再這樣下去真不行。

他深吸一口氣,主動分開,一手抱著應隱的腦袋,一手將她的鉛筆裙拉下。

指腹實在濕滑,連帶著掌心也是。他親她的耳廓,講話時,潮熱氣息籠她一片。

“跟我回家。”

“回家當你的情婦?”

商邵將手指在她臉頰滑過,最後沾她唇上:“你這張嘴,還是接吻好一點。”

應隱枕他肩上,閉起眼:“我當真了。”

商邵無奈地沉舒一口氣:“我沒這個嗜好,也沒這個打算。”

“不是我通情達理知情解意,身體又讓你欲罷不能麼?”

“哪個情婦像你這樣知情解意?會失業的。”

應隱忍不住勾一勾唇,“是你自己說的。”

“我還說過很多,你怎麼不記得?”

“比如呢?”

“比如你個性高傲,委曲求全伺候人這種事,你做不了。比如我不是宋時璋,用不著靠養情婦養明星來充實自己。”

“可是剛剛那些話也是你說的。”應隱抬起眼,“商先生,我看不清你。”

商邵笑了一笑:“妹妹仔,如果我是連你都可以看清的人,我在商場上要怎麼辦呢?”

“可是你看得清我。”應隱抿一抿唇,乖巧的、些微的委屈。

商邵垂眸,靜望她一會兒:“也許我也不是那麼看得清你。”

“商先生,”應隱原封不動地回敬給他。“如果你連我都看不清,你在商場上要怎麼辦呢?”

商邵笑起來,笑過後,斂住麵容,溫柔的眼神被一種更深沉的東西墊著。

他偏垂過臉,複又吻應隱。

“也許是因為,我在商場上隻需要看清彆人的得失利益在哪裡,但在你身上不是。”

兩人的呼吸都淺淺地止住。應隱不敢抬眼,心裡靜得像麵澄清的湖泊。

“我想看清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心底有沒有我。這是我不擅長,而且唯一失敗過的事。”

心口的震顫引起那麵湖泊的漣漪,那陣漣漪從心到身,令應隱不自覺地發起一陣抖。

她沒有再問,為什麼商先生要看清我心底有沒有你?

那是種本能的害怕,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和深淵,她本能地止住腳步。

她害怕,怕往前一步,自己萬劫不複。

商邵視線鎖著她眼:“怎麼什麼都不問?”

應隱搖著頭:“我們要走了……”

但她手腕被商邵牢牢攥著,怎麼脫身?

“問我,問我為什麼想看清你喜不喜歡我。”

應隱輕蹙著眉,鼻腔酸澀得要命,不住地搖頭:“我不問……”

她淩亂地拒絕,手也從商邵掌心掙著,想掙脫出去:“我們該走了……”

商邵無動於衷:“為什麼不問?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我不怕什麼。”

“我想看清你喜不喜歡我,心底有沒有我,因為我——”

“商先生!”應隱驀然提高了音量,一直躲閃的雙眼也終於敢抬起來,明亮得不可思議,也懼怕得不可思議。

她的眼神在哀求他。

商邵如酷暑嚴寒,心意紋絲不動,一字一頓清晰深刻:“應隱,因為我心底有你。”

應隱的呼吸陡然滯住了,眼睛還是瞪得那麼大,身體像是被定住。

她的時間,她的世界,都一起被這句話定格住。

過了好半天,她才說:“商先生,彆喜歡我。”

她用力閉上眼,灼熱的眼眶裡忍住了眼淚,“或者,隻給我一點點到為止的喜歡,一點合約界限裡的喜歡,一點逢場作戲的喜歡。”

“為什麼。”

他今夜問了無數個為什麼,很多次,他是明知故問,要親口聽她解答。

但這一次,他真的不明白。

他這樣的人,能說出“心底有你”四個字,已經是鄭重。但他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連一份「喜歡」都送不出手。

他的「喜歡」好像燙手,是什麼洪水猛獸、災厄難星,會給她帶來無儘的磨難和災害,所以她不要。

思緒又回到了早先那場被他意外聽到的對話。

“所以,你心裡確實喜歡彆人,隻是他有妻兒家室,你們不能相守,所以你才答應我的合約。”商邵心口堆滿了艱澀,龐大得如西西弗斯受罰的那塊巨石。

那塊巨石被他艱難地推上去,又不停地滾下來,反複如此,將他的心口碾爛。

“你隻想要我們合約界限裡,一點以假亂真的喜歡,好讓這一億掙得不那麼無聊。”

應隱已經聽出不對勁,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商邵笑了一息,很溫柔地說:“你看,我確實不太擅長判斷彆人心底有沒有我。”

他的溫柔是一種自嘲式的溫柔,很許多許多的釋然。

為什麼要許多許多的釋然?

大約是不夠多的話,不足以掩蓋他呼吸裡微妙的急促和冰冷。

“商先生——”應隱急切地叫他一聲。

商邵將兩指壓住她唇。應隱噤了聲,看著他又垂下首來,眸光近在咫尺地落在她麵容上。

他很溫柔、很細膩地吻她,廝磨她的唇瓣。

這樣靜靜吻了一會兒,他稍稍分開,講話又輕又平靜:“我以為你喜歡我,是我誤會了。”

眼看他轉身要出去,應隱不顧一切地叫住他:“你說誰有家庭不能跟我相守?”

商邵停頓住腳步,沉默了一下才說:“今天那個男演員。”

他不知道名字。

“沈籍?”應隱怔住,醒悟過來:“你聽到電話了?”

“起先是你沒掛,但是聽到他跟你說話……”商邵深吸一口氣,背對著她:“對不起。”

“我跟他……隻是合作過,我不喜歡他,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他叫我美堅,那是我們電影角色的名字,叫黎美堅,是個舞女……”應隱亂糟糟地搖著頭:“這些都不重要,我不喜歡他,以後也不準備喜歡他。”

商邵點點頭:“我應該直接問你的。但是直接問你過去的情史,我想我沒有立場,也不想讓你知道,我做出過偷聽你電話的舉動。”

“你問得很糟糕,還不如直接來問我。”

商邵笑了一下:“是,我向你賠罪。”

他擰開門,戴上黑色口罩:“你整理一下,我在外麵等你。”

手裡頭沒煙了,他洗了很長一段時間手。聽到身後門鎖擰動聲,他動作一頓,按下鍍鉻的水龍頭:“走吧。”

劇院外,戶外射燈如探照燈般,將灰黑夜空照得很亮,粉絲聚集著久久不願離開,都指望散場後能目睹偶像一眼。

喧鬨聲透過樓體,進了電梯後,才算是安靜了些。

一路無話,港·3接了通知,早在電梯廳一側候著。司機是自己人,見商邵過來,下了車,恭敬為他打開車門。

應隱和他一左一右落坐進去。

為她著想,商邵讓司機把後窗遮光簾降下,但擋板卻隻字未提。

街道兩邊,交警摩托和警示牌的紅□□閃爍,透過紗簾倒映到應隱的眼底。她一直沒說話,筆直地坐著,回過頭來時,看見商邵靠著椅背,閉著眼眸,像是睡著了。

銀色眼鏡架在鼻梁上,衝淡了他平日的高高在上感。

應隱忽然覺得,他睡著的樣子也未免太不鬆弛,太不開心,眉頭輕蹙著,雙唇抿合,好像夢裡沒有發生一件愉快滿意的事情。

到了海邊莊園,他送她上樓,彬彬有禮地道晚安,忽然提起:“你抽個時間,我帶你見我母親。”

應隱愣了一下,“好的,”她緊張起來:“我要做什麼準備麼?”

“不用,就正常就好,隻是給她看一下我有人交往。”

應隱更短促地點點頭。

跟在身旁的林存康,十分詫異地看了眼商邵。

明明一個多小時前,網上到處都是他的臉,他還特意叮囑,讓人不要走漏風聲給溫有宜,以免他起疑。怎麼短短一個小時,他就改了心意?

但康叔什麼也沒說,直到下了樓,他才問:“之前不是說,還不到見夫人的時候?”

商邵腳步稍頓:“她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