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女革命者的試鏡要重新開展,但隻針對應隱一人開放。

試鏡現場,坐著總監製栗山、導演謝不揚、選角導演餘長樂,以及所有占大頭出品方的代表。宋時璋也在當中。

應隱一一問候,將新的試鏡片段演繹一遍。沒什麼翻車的餘地,她發揮完美,沒給這些人留下挑刺的餘地。

“我看……”栗山抱臂環胸,靠在折疊椅上:“就這麼定了?”

謝不揚是他曾經的副導演,也算是學生,自然是聽他的,餘長樂一早就投票給了應隱,也沒有異議。剩餘的資方代表,雖然各個心懷鬼胎,但利益點不在這個角色上,因此也沒有發難。隻剩下宋時璋。

他是最大的出品方。

他沉默很久,也沒人催他,直到五分鐘後,他才首肯:“就這麼定了。”

散場,幾人都從階梯教室緩緩而出,宋時璋落後一步,等應隱跟謝不揚聊完了檔期,他才叫住她:“小隱。”

應隱禮貌點頭,麵上含笑:“宋總,好久不見。”

“你又贏了我一回。”

應隱回得滴水不漏:“宋總謙虛了,工作而已,有什麼輸贏的?誰合適誰上了。”

宋時璋看她的目光絲毫未變:“你看上去不是很開心。”

應隱還沒到跟他訴衷腸的可憐地步,微揚了下唇:“開不開心的,也不是給外人看的。”

“你生日的通稿,不是我安排的。我沒有那麼掃興。”他冷不丁說。

都過去快一個月了,應隱幾乎忘了那通稿寫的什麼,沒想到他還惦記。

“如果我有讓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告訴我,或者多擔待,邵董那邊……”宋時璋最終客氣委婉地說。

應隱明白過來,目光流露出複雜和一絲哭笑不得:“你怕得罪他?”

“我在他身上有所圖,所以當然是怕得罪他。”宋時璋並不避諱,也不惱怒。

識時務為俊傑,硬梗著脖子的是愣頭青,宋時璋是白手起家,豁得出去拉得下臉,低人一等不丟臉,賺錢才是要緊。

“宋總高看我了。”應隱笑了笑,“我在邵董心裡沒那麼重要。”

宋時璋對她這句話不置可否,陪她自階梯教室走至走廊,要送她去電梯間門。

這裡是他公司的辦公樓,送她出門,也是地主之誼。

其餘主創還有會要開,都先行移步會議室了,應隱顧慮著跟他畢竟傳過緋聞,客氣請他止步:“我的助理就在外麵休息室,宋總不必送了。”

說話間門,一行人剛好從電梯間門出來。

約有四五個,當首的身材肥壯,半長卷發花白,穿一雙黑布鞋。

應隱認出來,他是近些年北上的港資代表之一,姓劉,早年間門曾是著名的武行演員,如今在香港電影製作協會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串隨行人員,其中一個個子瘦削的女人,十分眼熟。

應隱在片場浸淫十數年,每天要跟數不清的劇組師傅打交道,不得不練就了一身記人的本領。

正思索在哪裡見過時,那個劉姓港資大佬已經停下了腳步,跟宋時璋打起招呼來:“巧了不是?”

宋時璋一派倜儻作風,一邊笑著握手上去,一邊拍拍他肩膀:“我剛說送應老師下樓,栗導和不揚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他既然提了,應隱走不成,隻能摘下帽子,勾下口罩,對一行人熟練而甜美地微笑。

幾人就著這部主旋律電影寒暄片刻,又默契而自然地互相道起彆來,唯獨那個個子瘦瘦的女人落後一步。

“劉生,我跟應老師說兩句話。”她自來熟的模樣。

港資大佬派頭很足,對她倒很和顏悅色,點點頭應允了,跟宋時璋補充介紹:“新來的法務,於小姐,這可是倫敦政經的博士高材生。”

“過獎了,”這位於小姐很經得住誇,且熱情大方毫無扭捏姿態:“是劉生慧眼識我。”

她的聲音比她的臉更有辨識力,清脆鏗鏘,能去法庭上激辯的那股力量感,讓應隱想到歐美那些經常上電視演講的政客。

她想起來,上次見,是香氛活動後的下午茶酒店裡,她正在跟她的未婚夫看宴會廳。

她……認識她嗎?

宋時璋送他們一行去會議室,電梯間門隻剩兩人。

“你是……?”

“應小姐貴人多忘事,我們上次見麵也是在電梯口,你說巧不巧?”她說著,伸出一隻手,在眼前比劃著遮了一下:“你上次戴口罩,說實話還真認不出來呢。”

應隱微蹙了下眉。她不喜歡自說自話的人,因此沒寒暄,隻冷淡地等著她的下文。

“幸會,我叫於莎莎,是劉琮公司的法務代表。”

“你好。”應隱禮貌地說。

於莎莎笑起來,那種陽光過剩的笑意:“阿邵什麼時候口味變了,他應該不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想起來了,她是商邵的……同學?

但應隱不喜歡她的措辭。人與人之間門是有氣場的,處得來,那不說話也能處,處不來,那無論笑得多熱情洋溢,也隻覺得難受。

她可以感覺到,對方並未向她釋放善意,而是充滿了一股凝視。

這種凝視,讓應隱想到沈籍的老婆。

她淡淡的,因為個子比對方高,更顯得高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上次星河獎,他破天荒去走了紅毯,我就已經很驚訝了,還以為自己眼花。前兩天你去勤德掃樓,他又裝了回金總。”

於莎莎說話帶有港台腔調,聽著微嗲,笑眼明亮,有一股與年齡不符的少女爛漫。

她是可以看得出年紀的,至少可以看出是十一二歲往上,上挑的細長鳳眼,黑直發披肩,但氣質清爽,加之瘦的緣故,因此看著充滿元氣,有少女感。可她偏偏又是律政職人,那股精英感便更為爽利了。

應隱勾了下唇,眼波微轉,輕點下巴:“於小姐沒彆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助理還在等我。”

“他有沒有跟你提過我啊。”

應隱在這輕快隨意的問題中,停下了腳步。

於莎莎看著她的背影,或者說身體。

第一次在酒店電梯間門偶遇,她就該察覺出蹊蹺的,什麼峰會的公關會打扮得這麼招搖?難道是來峰會吊凱子的嗎?而阿邵對她的敘舊竟然無動於衷,心思隻追隨這個女人。

後來在星河獎的熱搜上看到他的片段。走紅毯、出席頒獎禮、被幾百支鏡頭捕捉,這是最不可能發生在商邵人生裡的事情。他們同框頒獎,他一個謹言慎行不苟言笑的人,在眾目睽睽中竟收不住唇角淡笑,看她的時候眸光專注。

第次,勤德掃樓,藏於鏡頭後的那把嗓音不止網友記得,她當然也記得。

商邵不應該喜歡一個女明星的,尤其是一個十六歲就出道,腦袋空空,隻有臉蛋曲線的明星。

於莎莎輕笑了一聲:“他是不是跟你說,我隻是他的同學?我們差一點就結婚了。”

這道聲音、這幾句話,在應隱的腦中反應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逐字浮現出正確的語義,像一行古老的刻在岩碑上的咒語,在這一刻耀出金光、發揮魔力。

她毫無防備,怔怔的,那股鈍痛要過一會才會蔓延上來,當下一刻,唯一的念頭竟然是——

他喜歡的原來是這樣子的。

普通,瘦小,利落,陽光,似乎很有鬥誌,頭腦靈敏,學曆很高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