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新仇舊恨(15)(1 / 2)

景王彆院處在玄武湖畔,這一帶多是太宗時期還未去封地的王爺們的府邸。張昭趕到景王彆院門前時,就聽門房說祁國公剛剛趕回來。

張昭與祁國公自小感情與彆的表兄弟不同,他便徑自去了他的院子。

祁國公的隨從守在院外,見到張昭時告訴他,祁國公正在澡堂,讓他自己進去。

一進澡堂,正麵就擺著一道巨大的大理石屏風,張昭折道往右走,穿過幾道竹簾,就見水汽彌漫,中間有一個巨大的漢白玉砌成的水池。

一個男子臉上敷著布巾,倚在池璧上休憩,張昭脫了外袍下了池子,男子才取下了布巾,露出一張昳麗難言的臉,他長得與張昭有六七分相似。

男子眼神沒有張昭這麼溫和,他是冶豔、清冷的,如此矛盾結合,竟然讓人覺得合理。

張昭遊到他旁邊,道:“表哥怎麼提前回來了?”

祁國公淡淡道:“辦完事就早些回來。倒是你,還沒進三莊四寨嗎?”

張昭歎道:“表哥,我可對不起你了。花一夢已經死了,可是我卻沒有和南宮家的人攀上多深的交情。”

祁國公也隻微微一笑,說:“花一夢受王太師、劉尚書、趙將軍幾大家族施壓刑部全國通緝,全國的賞金獵人都將他定為頭號目標,不得已才投了我。那樣的人本來就是要死的,放他活久了,反而對我們不利。”

祁國公收留花一夢的目的一是多一顆棋子,二是好奇花一夢的絕世輕功“飛花入夢”。

饒是花一夢傳授“飛花入夢”時處處留一手,可是他看他使多了,一些花一夢未詳細解釋的訣竅也被他參悟出來了。等他已經學得青出於藍並傳給了張昭,花一夢也該死了。

張昭簡要敘起經過,自己“英雄救美”“殺人滅口兼領賞錢”的計劃被人打斷。

“花一夢的那些陷阱哪裡困得住她?她聽聲辨位,在漆黑的屋子裡殺花一夢也隻用了一招。所以我就改了主意,就想招攬她為我們所用。可惜尹姑娘行事正中帶邪,我跟她談大業,她跟我談生意。她實在是一個十分難纏的女人。”

“你說什麼?”

“我說她是個十分難纏的女人。”

“前一句。”

“……尹姑娘行事正中帶邪,我跟她談大業……我也不是故意要泄露……”

祁國公目光像狼一樣又亮又狠,說:“她姓尹?她長什麼模樣?多大年歲?”

張昭不知道表哥為何露出這樣的表情,說:“尹姑娘十六七歲吧,和南宮星兒是同歲。她……她是極美的,不,一個美字怎麼能形容……”

祁國公森然道:“很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你跑到了金陵來了。”

他就不相信有這麼巧,長得那樣美、劍法這麼高、恰好姓尹,這世上除了和季無咎、管鐘淩義結金蘭的那位“姑姑”,天下還有第二個。

祁國公從水裡站起身,張昭才看到他的胸膛上赫然有一道約一寸多長的傷疤。

張昭驚訝地說:“表哥認識尹姑娘?”

祁國公咬牙切齒:“何止是認識,我這跑到龍泉尋了她兩個月就是要去找她報仇。”

“尹姑娘怎麼會和表哥結仇?尹姑娘雖然離經叛道,可是應該不會為難表哥……”

這祁國公不是彆人,正是與尹羲有一劍之仇的李暄。或者他不叫李暄,而是李煊,暄是隨了母族這一輩男子的取名習慣。

李煊雖是景王嫡子,可是遇上一個渣爹,以至於童年淒苦,長大後就癡迷於武功帶來的安全感和權勢。

景王不但寵妾滅妻,景王府庶長子李燁早他四年出生,景王還是一個變態雙性戀。

景王庶長子李燁被寵得嬌縱暴戾無比,他小小年紀時已然知曉人事,有樣學樣。

李燁不但禍害他王府裡的丫鬟,還會玩孌/童,有一回就把主意打到了當時才八歲的李煊身上,李煊是極漂亮的,普通的孩子哪及得上他?

那時李煊太小了,什麼都不懂,又不會武功,被年長的李燁擒住淩/辱根本反抗不了。李燁變態不下於其父,還找了小廝來淩/辱於他,他在一旁觀看。

李煊被弄得全身是傷,後來被母親景王妃張氏發現了,景王妃大怒要處置李燁。李燁的生母徐側妃哭到景王那裡,說王妃容不得他們母子了。

景王本就不喜景王妃張氏,心自然是偏了,於是連忙去阻止。

景王妃才在遣退下人時跟景王說出真相。

不成想,那景王先是一愣,然後又淡淡笑道:“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男人長大了,懂這些事兒不是很平常的嗎?沒有想到燁兒還有這雅好,不過弟弟到底還小,你魯莽了,好生給弟弟賠個不是。”

李煊永遠記得景王那雲淡風輕的模樣,還有那給他“賠不是”的李燁眼中露出的得意和嘲諷。

景王妃被氣得狠了,也徹底對景王死心。之後借病重從景王封地洪州回了舊都娘家休養,李煊也跟著母親回來。

那時老英國公還在世,第一代英國公作為開國功臣,自然懷有家學功夫。英國公傳家學功夫給幾個孫子時也傳給了外孫李煊,李煊還是幾個孩子中最有天賦的。

老英國公年輕征戰西域時與藏劍山莊的慕容莊主結成至交,後來將最有習武天賦外孫和孫子送去藏劍山莊學藝。

李煊出了澡池披上衣服,一邊問張昭:“你知道那個惡女在哪?”

張昭不由得一陣緊張,說:“表哥,倘若你與尹姑娘有什麼誤會,我可以從中調和。尹姑娘雖然性子疏狂了一些,可她不是惡人。”

李煊冷冷看著他:“你還要替她說話?我不抓住這惡女千刀萬剮,我就不姓李!”

張昭忙又攔住他,說:“表哥……恐怕你我都不是尹姑娘的對手,更彆提你手下的武士了。倘若要驚動官府擒拿,總要師出有名。此時勞動官軍大動乾戈,隻怕被有心人看了,會在朝中參你一本。”

李煊卻不信:“倘若不是我一念之仁,她當初能傷我?是不是你近來疏於練功,自己打不過她,反而認為我也打不她?”

張昭就反駁不了這話了,李煊大他一歲,從前在山學藝時,他的武功就一直比他高。

等學成下山後,李煊仍然抓住一切機會學習各家各派的武功博采眾長,兼收並蓄,武藝也早今非昔比。

……

尹昭雲因為和親生女兒重逢,喜出望外,哪有心思再教導女童,就想給女兒做好吃的,給她做新衣服,帶她買喜歡的東西。

尹昭雲年輕時是江南名/妓,當年恩客送過不少寶貝給她,大部分被老鴇侵吞了,但她也餘下一些財產。

尹羲身上還有不少銀票,但這是母親的心意,她們駕著舊馬車去繁華的街頭采購。兩人采購好了布匹,又到了街頭小販那買些零食糕點。

尹昭雲看到旁邊一個婆婆在買絹花,心想女兒這兩天隻會梳男式發髻,荊簪發帶了事,便去那鋪子給尹羲挑了兩朵絹花。

“首飾還是如意齋的好,下回娘再帶你去買。”

尹羲接過一朵淡粉色的絹花,做工很是精巧了,笑道:“我喜歡這個,娘給我戴上吧。”

尹昭雲展開笑顏,輕輕的給尹羲插在發上,心裡暖洋洋的。

那買絹花的婆婆看清尹羲的容貌不由得叫著:“哎喲,這莫不是觀音娘娘身邊的龍女下凡來了?”

尹昭雲聽人誇獎她的女兒,十分高興,當下就付了錢。

兩人正要走時,忽然走來一個穿著綠綢衫的豬哥,三十幾歲的模樣。

那豬哥先朝尹昭雲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尹羲,笑道:“哎喲,昭雲姑娘,這位是群芳閣新來的姑娘嗎?還要請教小姐芳名?”

尹昭雲六七年前才退下來,所以自然認得這豬哥是群芳樓的老客,是平南郡王的小舅子、定國公的小兒子。

也是尹昭雲曾經的“恩客”,當然他也是很多姑娘的恩客。尹昭雲見到他,不由得全身冷得如墜入了冰窖裡,隻攔在尹羲麵前,說:“劉少爺,她不是那種姑娘,請你放尊重一點。”

那劉少爺笑道:“婊/子年輕的時候,我還寵幾分,你都這麼老了,還要爺賞你嗎?好好好,一夜夫妻百日恩,爺賞你們。”

那劉少爺說著,取出一錠銀子卻送到了尹羲麵前。

尹羲看著銀子,又看看豬頭,不禁翻了翻白眼:“我給你個機會,我數三下,你馬上消失。不然我就以影響金陵城市容市貌的名義……揍你。”

尹羲不是楚楚可憐,可也不是單純的潑辣,這是桀驁不馴的內核為基、雲淡風清為表。所以,這世上絕無一個人可以和她一樣,這個年紀的少女也絕對沒有這樣的氣質。

劉少爺感到了衝擊,可是尹昭雲給他的認知就是一個妓/女,他先入為主了。

“姑娘要揍我,關起房來,少爺我讓你好好揍……”

尹羲就要動手,尹昭雲拉住她,輕聲說:“羲兒,這人是定國公的兒子……打不得……”

因為原主生長在武林世家,她從小聽說過一些武林秩事,但是不知道金陵這些公侯豪門的情況。

可是尹羲心底不爽,心有一計,悄悄從腰間摸出三支蚊須針,素手一揚打進他身體裡。尹羲的手法實在太快了,而那蚊須針又實在太細,劉少爺的隨從小廝也都沒有看到。

劉少爺剛剛覺得身上被蟲子咬了幾口,還不覺得痛,可是過了一會兒體內竟然像是被極小的刀片一點點割著一樣的痛。

“哎喲!你乾了什麼?”

尹羲笑道:“這位少爺,你怎麼了?我方才還想跟你鬨著玩,假意打你,我見你都不躲的。你這麼老實,我也不舍得真的下手,舉起手又放下了。你怎麼又裝得我打了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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