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乙開始閉目養神。宮典繼續說道:“監察院查出來,東夷城使團前些時候,曾經在天祥段訂過一批衣服,而且用的不是使團的名義,而是找人幫忙訂的。”洪公公輕聲問道:“副統領想說明什麼?”
宮典微笑說道:“訂衣服,為什麼還要假借彆人名義?很明顯,是擔心一些細微的痕跡被我們抓住。種種線索來看,第一次來的刺客,應該是東夷城的人。能夠有九品中的水淮,就隻有那位四顧劍的首徒,這些天一直在京都裡安靜無比的雲之瀾。”
燕小乙忽然睜開雙眼說道:“不是雲之瀾。如果東夷城的人要潛入宮中,他們還要買什麼新衣裳,隨便在街上打暈個行人,剝了他衣服便是,雲之瀾是這種乾脆的人。”
洪公公點點頭:“雖然那位九品中掩飾自己的劍意,但依然走的是四顧劍的路子,所以老夫很感興趣,如果不是雲之瀾,難道東夷城還有人來,而且敢不聽雲之瀾的吩咐?”
“嫁禍的可能性很大。”宮典聽著兩人的說法,微微皺眉:“太巧了,所以可能是有人嫁禍給雲之瀾。”
“東夷城有可能接過四顧劍衣缽的有幾個人?”
“包括雲之瀾在內的三個九品。”
“那另外兩個都有嫌疑。”
“再說說最後被大統領射下城頭的那個夜行人吧,聽說大統領一箭之威震動全宮,可惜卻沒有射死對方。”聽說話的口氣,似乎洪老太監與這位大內統領之間並不怎麼對路。
燕小乙根本瞧不起這個閹貨,但知道對方實實在在是皇宮中實力最高深莫測的人,冷哼一聲說道:“第二個刺客也是九品人物,雖然隻是個九品下,但如果我能一箭將他射死,我豈不是成了四大宗師?”
“又一個九品?”宮典滿腹震驚,他自己這一生一直排徊在八品的境界裡,始終難以寸進,聽得昨夜竟然有兩位九品高手潛入宮中,由不得不生出許多複雜的情緒來。
“整個慶國也隻有七位九品,在京都也隻有四人,這世上哪有這麼多九品。”洪老太監淡淡說著,顯然是不相信燕大統領的判斷,認為對方是在給自己推卸責任。
宮典每次最怕的便是這種場麵,趕緊說道:“陛下有嚴旨,命我們一旬之內結案,我呆會兒馬上從監察院調人,查一查各宮的情況,首先判斷清楚,對方究竟為什麼會冒如此大的風險,潛入皇宮。”
燕小乙搖搖頭道:“後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但前一個人一定和東夷城有關係,所從東夷使團著手,看看那批衣服究竟是為什麼訂的,最好能查清楚每一件衣服的去向。”
正在準備調查的布局,忽然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宣了聖上旨意,昨夜之事,全部交由京都守備大人葉重調查,宮中禁衛一如往常,不得宣揚。
小太監離開後,屋子裡的三位皇宮保衛看互望一眼。燕小乙緩緩閉上眼睛,知道陛下開始懷疑自己三個人中的某一位,洪公公負手於後走了出來,臉上一片平靜。
後幾日,京中大索刺客,卻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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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的旨意,其實為真正的入宮看範閒解了圍。在這個計劃之中,各個方麵都沒有太大的差錯,但是強行讓五竹穿上那件褐色的新衣裳,卻是有些自作聰明,反而露了馬腳。
範閒暗中查到東夷城在天祥緞訂購的這杜衣服,是因為東夷城主的兒子喜歡京都衣服的複古樣式,所以訂了一批。至於為什麼要隱名下訂單,其實倒隻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原因——天下商賈交集之東夷城少主,竟然豔羨南蠻慶國的服飾,這事兒傳出去後,隻怕會被東夷城那些膽子向來很大的商人們罵死。
當然,範閒會多用這麼一手,主要是不相信五竹叔可以完美地模擬四顧劍的劍意,如果早知道五竹厲害到這種變態的地步,範閒一定會將栽贓之計,用得更完美一些。
不過結局不錯,至少宮裡依然是在懷疑東夷城其餘的兩名九品高手,監察院也開始著手確認宮中來敵的那日,四顧劍另兩名弟子究竟是在什麼地方。
沒有人會聯想到範閒。因為在宮中來敵的那一夜,整個慶國京都的高官們都看著他在大殿上飲酒千樽詩百首,將北齊那位大家莊墨韓氣得吐血,恨不得一夜白頭。最後他爛醉如泥,倒在皇帝陛下的腳下。
這便是人類思維的誤區,不僅僅是認為酒醉後的範閒根本不可能起床,而是人們習慣了當一個人做出某種很令人震驚的事情之後,不可能馬上再去做另一椿事情。
**之後不可能再次**,總要有個不應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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