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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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騎直撲膠州,為了掩人耳目,所選的路線,自然不可能是官道。即便範閒再如何自信,再如何對黑騎的強大戰力有信心,也不可能奢望一旦騷亂勢起,僅憑四百餘騎,就可以生生鎮壓住大慶朝三大水師之一。
所以隻能悄悄地進城,打槍的不要。
遠遠看著膠州城門,範閒便下了馬,按照自幼習行的監察院手段,覓了一個清靜處,將馬兒放走。那馬頗有靈性,似是明白主人的意思,也不怎麼流連,便自往幽穀裡去,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不是範閒舍不得殺馬,隻是那血腥味實在沒必要,反而會帶來一些麻煩。確認了馬兒不會泄露自己的行蹤後,他坐到了一棵樹下,在身邊挖了一個小坑,把身上的衣物脫了下來,埋進了土裡。
然後他取出身上的裝備,進行了一番很細致的檢查,確認了黑色匕首,三處新配的暗弩,從不離身的毒藥俱在,他在臉上塗了些什麼,才下意識裡點了點頭,旋即歎了口氣。
有些不甘心地將王啟年送來的那柄天子劍埋進了坑裡,範閒心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可以正大光明地用用這把劍。
等他離開那棵大樹的時候,監察院的提司小範大人,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很尋常的年輕男子,麵容依舊清秀,隻是眉宇間的距離變闊了些,眼角往下頓了些,少了些英氣。多了絲誠懇之意,已經是完全不一樣的另一個人了。
粗布衣裳裡麵,還是那件貼身的黑色夜行衣,好在材質一流。透氣做地極好,並不覺得如何熱。
沿著罕有人行的山道往膠州城去,太陽早已沉沒在了後方的山頭下,一片昏昏的暮色籠罩著四野。便在膠州城關城門前地最後一刹那,範閒走到了城門口,老老實實地交出路引,又回答了城門兵弈幾個例行問題,輕輕鬆鬆地進入了城中。
監察院做的路引,不是做假水青高,而乾脆就是真貨。自然沒有人會發現問題,而且範閒回答問題時,雖恭謹卻沒有一絲慌亂之意。這膠州地處海邊,來往子民本多,城門兵弈早已見慣,所以並未投予足夠的重視。
穿過城門,範閒揉了揉眼睛。笑了笑,就像一個遠道而來的旅人般,用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四周的民宅與景致。卻不敢太過悠然,腳下並未放緩,完美地扮演著一位忙於事務的外來者。
膠州城果然和一般的州城不一樣,雖是鄰海,但商業,準確來說,是關於零售散貨的商業並不發達,明明是貫穿城中的最繁華大道,兩側卻並沒有開多少鋪子。就算有些門麵,也是半遮掩著,沒有招牌,讓外人根本無法清楚,裡麵從事地是什麼營生。
整座城顯得有些肅然與平靜,少了分生活的煙火氣息,卻多了幾絲威嚴。
範閒一麵走著,一麵注視著這些細節,知道這是因為膠州水師常駐此地的緣故。膠州遠離中原,真是山高皇帝遠地地方,而水師本身就有上萬士弈,這股力量實在是大的可怕。
相對龐大的水師,膠州本地的力量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膠州城的最高官員也不過是位知州,在水師地提督麵前依然要老老實實的。
而且膠州一應經濟事務,都仰水師之鼻息。水師上萬官兵一應生活所需,除了朝廷調配之外,便是就近征用,雖說讓膠州百姓有些惱火,卻也帶來了一種畸形的繁榮——至少不愁東西糧食賣不出去。
正是由於這幾個原因,膠州城便等若是龐大地水師後勤基地,就有如一個大漢身邊嬌滴滴的黃花閨女,隻有接受的份兒,卻發不出幾聲怨言。
有水師這樣一個龐大的實體在側,膠州城自然也被帶上了很濃厚的軍事氣息,城中最好的地段,都被軍方的人征用了,最大的豪宅,都是水師裡麵的高級將領住著,最好地姑娘,都是那些水師的人霸占著。
雖說朝廷有明令,不允許駐軍將領,居住在相鄰州城之內,不過誰都知道,這個規矩早已經失去了作用,不止膠州一地,所有地方上的州軍乃至邊軍,但凡有些力量的大人物,都不願意住在苦不堪言的營帳之中,而是會在州城裡買房子,買女人。
黑騎乃是特例之中的特例。
範閒抬頭望著那邊紅燈高懸的青樓,忍不住笑了起來,丘八多的地方,妓院生意自然差不到哪裡去,隻是不知道那些水師官兵會不會賴帳,不過按院裡傳來的消息,膠州水師雖然是膠州城的皇帝,但向來是不怎麼吃窩邊草的。
他們以往都是吃南邊海上的草。
……
……
範閒低著頭,快步走過一處大宅,那宅子占地極闊,飛簷走鳳,門塗朱漆,牆隱竹間,生生占了半條街的地方,竟是比京都裡那些大員們的宅院還要囂張一些。
而今日這處大宅也如遠方那座青樓一般,掛著紅通通的燈籠,顯得一片喜氣洋洋,門上貼著白須飄飄的神仙畫像,看模樣,應該是有哪位大人物正在做壽。
與這份歡愉氣氛極不協調的,是守在大宅門口的那些兵士,那些兵士麵色黝黑,耳下隱隱可見水鏽之色,想必是長年在海上混生活的人。這些兵士目不斜視,一臉肅然,警惕地注視著宅前經過的行人們。
敢在這大宅門口散步的行人不多,所以他們更多的任務是負責檢查來賓,雖說來賓們除了是水師裡的上司之外,其餘的都是膠州城裡地官員,還有一些能站上台麵的富商。甚至還有幾位遠道自江南而來的商人,但這些兵士依然不敢放鬆,細細地檢查著禮盒,確保沒有人敢攜帶凶器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