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君之賤(上)(2 / 2)

慶餘年 貓膩 7995 字 4個月前

如今太子被廢之勢危急,按理講,二皇子應該是受益最大之人,他理所應當有所行動才是。就算他為了避嫌,為了討陛下的歡心,謹持孝悌二字,一直保持沉默也便罷了,可是他居然……親自上書替太子辯解征北軍冬祅一案,更暗中發動了派係中地官員,站在了皇帝心思的對立麵。

當然,他在朝中地勢力基本上已經被範閒地兩次戰役打的稀裡嘩啦了,可經營這麼多年,總還有些說話地嘴,最關鍵地是,他娶了葉靈兒之後,便等若成了葉家地半個主子,他替太子說話,確實有些作用。

太子的兩個兄弟,兩個最大地敵人,在太子最危險地時候,用不同地方式表示了支持,這真是一個很奇妙美妙玄妙的局麵。

想必慶國皇帝這時候地心情一定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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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廢儲之事尚未進入**時,天下間最凶險地三處邊境之一上,卻已經發生了一次**,驚得本已人心惶惶的慶國朝臣反而變得亢奮起來。

最凶險地三處邊境是北齊與北蠻之間地邊境與西胡之間地邊境,以及……南慶與北齊之間的邊境。

極北之地連續三年暴雪,凍的北蠻牛死馬斃,隻好全族繞天脈遷移。曆經萬裡苦征,終於從北齊的北方繞到了南慶的西方,隻是為此付出了全族人口十去七八地悲慘代價。

這是曆史上的一件大事,對於當世來說。更是產生了極深遠地影響。首先是北齊人再也不用擔心背後那些野蠻高大地荒原蠻人,他們終於可以騰出手來應付一下南邊的慶人——那隻手。自然就是一代名將上杉虎。

而西胡在用了兩年時間消化掉北蠻來投部落之後。實力陡然急增。因為北蠻活下來的人雖然少,但可以熬住萬裡奔波,無食無藥之苦的族人,都是千裡挑一的精銳青年男女了。

慶國腹背受敵,壓力劇增。

這才有了定州葉家的急援西線,而靖王世子李弘成,此時正在西方和那些胡人們捉迷藏。

北方燕小乙也提前回營,用強大的軍力,壓製著上杉虎的謀略與北齊人的壞主意。

而這次邊境線地**。正是爆發在北線。征北大都督燕小乙與一代名將上杉虎之間。

當上杉虎領軍後撤,給燕小乙留下空間時間去思考去準備時,燕小乙卻是根本沒有去思考自己在慶國地後路。去準備迎接慶國皇帝的逮捕,直接揮兵北上。挾兩萬精銳,沿滄州燕京中縫一線。突擊北營!

兵不厭詐,兵勢疾如颶風,燕小乙完美地貫徹了這一宗旨。根本沒有樞密院請示,也來不及等候慶國皇帝的旨意,便親率大軍。殺將過去。

而此時,那位在沙場上向來算無遺策地上杉虎,明顯沒有料到燕小乙自身難保之際,居然還有心思出兵來伐。

其時北齊軍隊正緩撤五十餘裡,紮營未穩,驟遇夜襲,損傷慘重。而南慶軍隊,總共隻付了五千條人命。

是為滄州大捷。

在人們的印象中,這似乎是上杉虎第一次吃敗仗。

當消息傳回京都後。不論是被命令休養地舒大學士,還是在街上賣酒水的百姓,都激動了起來,深埋在慶國人血液中地好戰與拓邊熱情,被這一次“無恥”地大捷調動到了頂點。

一直飄蕩在京都上空的那片烏雲,似乎也不再那麼刺眼,人們都在想,有了這麼大好的消息,陛下總不至於還要堅持自己地荒謬,與人們的情緒做出相反的事情,實在不是什麼太好地選擇。

隨著戰報的來臨,馬上來臨的便是北齊皇帝的國書,在書中北齊皇帝大怒痛罵,言道兩國交好,爾等卻如何如何,十分無恥。

收到國書之後,慶國皇帝隻是笑了笑,便將這件事情交給鴻臚寺與禮部去處理。如今的天下,國境的劃分總是那麼模糊,誰進了誰的國土,總是一個很難說清楚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誤會,過些日子再道歉好了,反正殺了地人也不可能再活過來。

皇帝微笑對身旁的洪公公說道:“燕小乙不錯,知道用正確的方式來向朕闡明他存在的意義。”聲,是的,沒有存在意義的人,那就不應該再存在下去。

比如太子。

所以大理寺繼續審問冬襖一案,監察院繼續挖掘太子做過的所有錯事,最無恥的是八處,似乎準備要將太子小時候調戲宮女的事情都寫成回憶錄。聲

廢儲之事並沒有因為燕小乙獲得的大勝而中斷,隻是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又在群臣失望的注視下,緩慢而不容置疑地推行起來。

……

……

這一切與範閒都沒有關係。

他這個時候在一艘民船之上,看著手裡的院報發呆,心想皇帝老子果然比自己還要不要臉一些,看來再過些時日,薛清曾經提到的祭天便要開始了,不知道到時候京都裡那座安靜的慶廟會是什麼模樣。

找到太子有可廢之理,然後祭天求諭——皇帝乃天子,太子自然是天的孫子,如果老天爺認為這個孫子不乖,那老天爺的兒子也隻好照辦。

這要寫將出來,在史書上會漂亮許多。

真真無恥之極。

範閒搖了搖頭,將院報放下。自從薛清開始上書,他便逃離了蘇州,未回杭州,未至梧州,隻是喬裝打扮,化成民眾上了民船,下意識裡想離這個政治漩渦越遠越好。

他也知道二皇子上書保太子的事情,心想老二的心也真夠狠的。

他又想到滄州大捷一事,眼瞳裡閃過一絲疑惑,對於兵事這種東西,他向來一竅不通,隻是總覺得像上杉虎那種恐怖的角色,怎麼會在燕小乙手上吃這麼大個虧?最關鍵的是,輕啟戰事,此乃大罪,臣子百姓們可以像看戲一樣的高興,皇帝怎麼也會像白癡一樣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