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歡第一百四十九章 奪旗、奪勢、奪心(再請月票)(2 / 2)

慶餘年 貓膩 10391 字 4個月前

叛軍占據了明顯地優勢,為什麼不馬上來攻,範閒能夠算到幾點。皇宮防禦有天然優勢。城高牆厚弩利心齊,宮中力量已至死地。若叛軍來攻,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殺傷力,不由得太子考慮再三。

而更關鍵地問題是,究竟誰來攻呢?

“雖然我盼望的天兵天將遲遲未至。”範閒對大皇子溫和笑著說道:“但我想叛軍其實也很頭痛,他們不是鐵板一塊,名義上葉秦二家都是支持太子,可是太子心裡會怎麼想?葉重可是老二的嶽父大人……”

他抬起手來指著右方遙遠地一處軍馬,說道:“老二和葉重應該在那邊,你說太子舍得讓老秦家地人衝鋒陷陣,卻讓老二揀大便宜?”

大皇子沉著說道:“老二當然也舍不得讓自己的老丈人出馬,他心裡想的東西多,如果最後地本錢都打完了,將來承乾會怎麼收拾他。想來他心知肚明。”

“正是。”範閒輕輕拍著皇城的青磚牆,看著正前方緩緩向皇城靠攏地叛軍中營。輕聲說道:“咱們這兩個兄弟都心懷鬼胎。不商量好。怎麼也打不起來。”

“當然,不論怎麼看。他們都是獅子。我們是羊……但他們不想折損太多,所以一定會勸降的。”範閒低頭說道:“太子是個溫和人。”

太子打地是大義名號。並不是來造反地,所以如果不說幾句光冕堂皇地話。就這樣來打,豈不是牌坊沒開好,便要準備接客?

範閒料定,這是一切造反派永遠做不出來地事情。所以他安靜地等著太子李承乾開口說話。

……

……

數萬叛軍已然集結完畢。列成陣形,緩緩向著皇城處逼了過來。黑壓壓地一片有如烏雲壓城。看著令人十分心悸。黑雲一般地叛軍。在距離皇城兩箭之地外停住了腳步,人潮人海中。叛軍中營部分緩緩駛出數人。正是太子與身旁的重將。

太子地身邊是秦家地將領,而先前露了極瀟灑一手地宮典,卻落在兩騎之外。

範閒眯眼看著這一幕。看清楚了許多內容,宮典跟著太子。這定然是葉家表示地忠誠態度。然則太子卻對葉家沒有多少地信任。

太子右手方是秦老爺子,這位老爺子今日重新披掛上陣。穿上了許久未穿地盔甲,蒼老地麵容裡蘊積了無數年沙場上積蓄地殺氣。往日裡渾濁地雙眼今日如鷹一般盯著皇城上地後輩,根本看不出一絲老態。

以秦老爺子在慶國宮方地地位權威。毫無疑問,他才是今日叛軍地核心

太後信他,太子也信他。他也給太後和太子回報了持。

隻是那幾絡白發從盔甲裡滲了出來,被這京都地晨風吹拂著,看上去顯得有些落寞。

範閒眼力極好。沉默地看著那位慶**方地元老,不知為何,卻想到了前一世看九八世界杯時,巴西與荷蘭半決賽後,紮加洛在場邊迎風行走,不多的白發被吹的淒涼不堪。

不是放空。不是走神,隻是下意識裡想起了那一幕,範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想紮加洛世代功勳,勝了那一場之後,終究是個慘淡收場,你秦老爺子又何能例外!

便在此時,被範閒詛咒著的秦老爺子看了太子一眼,緩緩開口,對著皇城之上的禁軍們說道:“爾等乃慶**士。何敢助範閒這個弑君逆賊?和親王聽宣……”

秦老爺子一開口,整座皇城之上地廣場上的空氣都嗡嗡震了起來!

範閒地雙瞳一縮,和大皇子互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懼――秦老爺子好強地修為,好深厚的功力!

……

……

範閒悄悄將掌心地汗在青磚之上擦掉,他一直在猜忖秦家真正地強者是誰,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秦家深藏著地九品,竟然就秦老爺子自己!

那個老弱不堪的老家夥。居然是九品上的超級強者!

這個事實一下子衝入了範閒地心中,令他的臉色難看了起來。盛名之下,果無虛士!秦家橫亙天下數十年,秦老爺子一直坐在慶**方第一人的位置上,即便驕橫無比地燕小乙都對他恭敬無比,果然是有道理的。

範閒的右手食指微微顫抖了起來,不是害怕,而是興奮,當初狙燕小乙時狙的那般辛苦,今日狙這位老爺子,想必成就感會更強一些。

然而當他又看了一眼沉默跟在叛軍中營裡的宮典,他的右手食指再次回複了平靜,對著城牆下開口喝道:“秦業!”

此時秦老爺子地第一句話還沒有講完,範閒已經喝出這兩個字來,這兩個字夾雜著他的霸道真氣,雖然不像秦老爺子的語音那般純厚宏大,卻是格外暴烈,頓時將秦老爺子的聲音壓了下來!

城上城下數萬人齊齊將目光投向皇城之上的範閒。

秦老爺子微微皺眉,似乎沒有想到範閒體內的霸道真氣強橫到這等地步,更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皇城下聽到這個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的名字。

秦業?在這個天下,除了皇太後敢這樣喚自己,還有誰敢?

範閒敢。太子身旁的秦家眾將的臉上都流露出了憤怒的神情。

……

……

“秦業!”

範閒再次一聲暴喝,嫋嫋蕩蕩地傳遍皇宮左右,震住了所有人地心神,也收攏了秦老爺子的注意力。

隔著極遙遠的距離,在萬眾矚目間,範閒看著秦老爺子所在的地方,幽幽說道:“你就一個兒子,他在哪裡?”

秦恒由正陽門入,距離最近,然而直至此刻,叛軍已經圍攏,他依然未至,叛軍將領們早已在暗自擔心此事,此時聽到範閒的話語,不由心中一悸。

秦老爺子的眼睛眯了起來,卻沒有什麼太過震驚的表情。

略停頓了片刻,範閒開口寒聲說道:“你自己也應該猜到點什麼……不錯,你大兒子乃我部下荊戈於大營之中一槍挑死,秦恒今日在正陽門被監察院狙殺!”

“你敢背叛陛下,我就能讓你老秦家……斷子絕孫!”

……

……

何其惡毒的話語,何其直指人心的錐刺!直讓戰場之上瞬息間再次陷入令人窒息地沉默之中。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這時候你把老爺子氣瘋,似乎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範閒地目光平視,盯著太子李承乾所在的地方,幽幽說道:“我就是想看看,如果老家夥氣瘋了,太子還沒有瘋,他們之間會不會再出些問題。”

事態的發展並沒有按照範閒的想法繼續下去,那位秦老爺子聽到範閒的那句惡毒話語之後,隻是緩緩低了低頭,然後再慢慢抬起頭來,被盔甲包裹著的蒼老麵容上一片漠然,沒有一絲情緒的變化。

“範閒,我先謝謝你幫老夫解決了一個多年來的疑問。”秦老爺子緩緩說道,聲音傳遍四麵八方,“我那大兒於營中被挑,那殺賊本應死在大牢之中,後來察看檔案亦是如此,但卻一直未曾找著那惡賊屍首……如今才知曉,原來是被那條老黑狗收了去。”

這位軍方元老緩緩說道:“我會給你留個全屍,至於陳萍萍,我會讓他受千萬萬剮。”

“至於秦恒,老夫對這孩子向來有信心,縱使你在正陽門下能阻他一刻,又豈能奈何得了他。”秦老爺子冷漠說道:“即便他死了又如何?將軍難免陣上死,若他死在你的詭計之中,那他死的光彩。”

“斷子絕孫?……我連你那個妖女生母也未曾懼過,你以為靠這兩句便能激怒老夫?”秦老爺子用譏諷的目光看著城頭的晚輩,一字一句地說著。

……

……

“老家夥已經瘋了,看他能裝到何時……人老將死的時候,這種廢話就顯得特彆多。”

如秦老爺子一樣,範閒此時也終於獲知了一個自己猜測許久的隱秘,他在心頭歎了一口氣,微轉目光,誠懇地望著秦老爺子身旁的太子殿下,搶在太子開口之前,情真意切說道:

“承乾,降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