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之公道(2 / 2)

慶餘年 貓膩 6583 字 4個月前

範尚書沉默很久,開口道:“確實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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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正是因為不公平這三個字,那個監察院裡的老跛子隱忍了二十年,籌劃了二十年。極其小心而又奇妙地依循著天下與朝堂間地大勢。花了無數的精神,將皇帝陛下所有地人,都一個一個地趕到了陛下地對立麵。

正所謂天下有狗。萍萍逐之。老跛子在最後終於成功了。整個慶曆七年發生地事情,都是他心中盤算已久,等待已久地那個爆發點。當時的情勢下。慶國皇帝陛下麵臨著他這一生中最大地危險。大東山上風起雲集。

然而皇帝終究活著從大東山上回來了,陳萍萍想尋的公道二字。也成了鏡中花。水中影,他再也尋找不到第二次機會。

“我要先把陳萍萍安排好。”範閒已經從先前地情緒中擺脫了出來。看著父親輕聲說道:“當年地老戰友們。死的死。叛的叛。掙紮地還在掙紮。院長和您不同,他一直不甘心。所以這兩年多地時間一直硬熬在京都裡。”

“如今你已經接了院長一職,看來陛下還是想給我們這些老家夥一條活路走。”範建溫和笑道:“隻要不出什麼變故,陛下應該會放那條老狗出京,你不要擔心。”

範閒的心中湧起淡淡憂慮,卻不知道這份憂慮從何而來。隻是覺得事情應該不會這樣順利。在他原來的計劃中,待陳萍萍和父親都遠離京都,他一人在京都與皇帝陛下周旋。

用東夷城地事情。拖住陛下地腳步兩年,聽其言。觀其行,也不失為一個穩妥之舉。

看著範閒眉間的憂慮,範尚書皺眉問道:“京都裡又有什麼新的動靜?”

“還是和過往一年那般,都察院製衡監察院,賀宗緯如今風光地厲害。”範閒搖了搖頭。說道:“最近京裡除了孫敬修那邊,沒有出什麼大事。”

範尚書麵色微凝,將前一段時間,京都府地事情問了一遍。他沉默思忖許久之後。忽然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有古怪。”

範閒微異。看著父親,不知此話從何講起。京都裡的官場傾軋。與先前父子二人討論地大事比較起來。明顯是兩個完全不同層級地事務。偏生父親卻如此鄭重其事。

“從都察院到門下中書,再到你接掌監察院。”範建冷聲說道:“這是以前我們便曾經議論過的。陛下為自己身後慶國安排的格局。但是眼下東夷城那邊還在談判,北伐事宜根本還沒有開始著手進行準備,陛下這一次地布局,明顯太急了。”

“他要扶賀宗緯上台製衡你,搞出這些事情……”範建搖了搖頭,歎息道:“太急,太急。”

範閒聽明白了父親地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確實如此,這兩年多來,陛下似乎太過於急切地為慶國朝廷進行以後地安排,速度過於急進了些。

一陣山風順著沒有關死地玻璃窗吹了進來,帶來一股寒意,書房內地燈光忽明忽暗一陣,映得父子二人地麵色有些變幻莫定。

一陣壓抑的沉默之後,範閒壓低聲音說道:“莫非陛下的身體有什麼問題?”

範建思考良久之後搖了搖頭:“你在宮裡的人比我多,甚至比陳萍萍還要多,如果你都沒有收到風聲,那就不是確事。”

“可是陛下如果真的身體出了問題,也一定會瞞著。”範閒臉色沉重說道。

“若是患病,總要太醫院去治。”範建看著他說道:“隻要在太醫院裡有留檔,想必你就有能力看到。”

“沒有。”範閒搖了搖頭,“這兩年我一直很注意這方麵,但宮裡確實沒有什麼風聲。”

“如果陛下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卻沒有傳召太醫去診治,那就隻有一個原因。”範建坐直了身體,緩緩說道:“陛下身體出地問題,他心知肚明,根本不可能是太醫能夠治好的。”

範閒心頭微動,下意識說道:“難道霸道真氣修到了王道境界,還是會有問題?”

範建笑了搖了搖頭,說道:“大宗師的境界,依理講,尋常地毒物都無法侵入心脈,又能有什麼問題?罷罷,也隻是你我父子二人全無來由地胡亂猜測罷了,你可不能把這件事情當真。”

範閒也笑了起來,說道:“那倒也是,不過我對於陛下當年是怎樣跨過那個關口,修習王道卷非常感興趣,隻是可惜,陛下總說那個法子,我是用不成的,所以一直沒有什麼頭緒。”

“你接下來要去哪裡?”範建忽然問道。

“去東夷城。”範閒怔了怔,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忽然問這句話。

“關於無名功訣的事情,為父給不出任何意見。陛下究竟是不是練功練出了問題,你既然要去東夷城,總是有一個人可以問地。”範建平靜地看著他,說道:“四顧劍馬上就要死了,在他死之前,如果你能有所進益,將來也好自保。”

範閒苦笑一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何其艱難,雖然在東夷城裡,四顧劍已經傾囊相授,可是又能如何?不過他也知道父親說的對,關於無名功訣的秘密,陛下究竟如何能夠突破霸道卷最後對人體的限製,四顧劍無疑是最後一位老師。

“希望四顧劍能給我一個比較好地答案。”範閒最後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