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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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雨水從宮典混漉地胡須上滴落。麵色蒼白的禁軍統領,聲音微顫地發出了命令。
無數枝羽箭在這一刻脫離了緊繃的弓弦。倏然間速度提升到了頂點。撕裂了空中的雨水。射向了廣場正中孤獨站立的五竹。
密密麻麻的箭羽似要遮天蔽日。隻是今日的暴雨率先搶走了這個效果,所以無數枝飛速射出的箭羽像發泄不滿一般,絞碎了天地間,空氣中所有的雨珠,令整個廣場地上空。變成了如神境一般的水簾大幕!
與這恐怖的聲勢相襯地還有這些箭羽刺穿空氣,所帶著的陰森呼嘯聲。這些聲音代表著慶國強大地軍力,也代表著無可抵抗的殺意。
在這樣密集的箭羽攻擊中。沒有人能夠活下來。範閒不能。即便是當年大東山處地葉流雲。所麵地也隻不過是數百枝弩箭,而且在那樣地地形下。大宗師飄忽的身法,本來就是他們最大地保障。
怎樣殺死一位大宗師?範閒當年曾經深思過這個問題。必須是放在平原之上,萬箭齊射,然後用重甲騎兵連環衝鋒,方能不給大宗師逃遁地可能。
孤獨站在雨中的五竹很強大。至少知道他地名字的那些人。從來都不會認為他弱於一位大宗師,很顯然,禁軍收兵放箭。與範閒當年的計劃極為相宜_此時廣場上一片寬闊,雖在雨中。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擋視線地法子。五竹如何躲避?人力終究有時窮,以一敵萬之人有。然而箭羽齊發,卻等若將萬人之力合於一出。怎樣抵擋?
麵對著比暴雨更加密集地羽箭,五竹還能無比強大地站在廣場中央嗎?
五竹地身法沒有葉流雲快。五竹地出手沒有四顧劍狂狠,五竹無法像苦荷一樣借雨勢而遁,他隻是冷漠地抬起頭來,隔著那層濕潤地黑布。看著撲麵而來。勁風逼麵。將自己身周數十丈方位都籠罩起來地烏黑箭雨。
箭矢之尖刺破了雨珠。來到了他的麵前。
如今地天下,輕身功夫最強的應該是範閒。在苦荷留下那本法書冊子地幫助下,他可以在雪地上一掠十餘丈。然而便是他,此刻麵臨著這潑天地箭雨。也沒有辦法倏然若閃電,掠至箭雨罩下的範圍之外。
所以五竹地身體也沒有動。沒有嘗試著避開這場明顯蓄勢已久,密集到了極點地箭雨。因為無論是誰都躲不開——他隻是將身邊雨中地鐵釺收了回來。橫在了自己的胸膛之前,就像是一扇門,忽然闖關閉,將他地身影鎖在了雨霧之後。
咄咄咄咄!無數聲箭鏃刺中目標的恐怖聲音,似乎在這一刻同時響起,強勁地箭枝有的刺中了五竹腳下的青石板,猛烈地彈了起來。在空中便禁受不住箭身承受地巨力。啪的一聲脆斷,有的箭枝更是直接射進了青石板之間狹小的縫隙之中。箭羽嗡嗡作響。
隻是一瞬間。無數地箭枝便將五竹略顯單薄地身體,籠罩住了,無數聲令人心悸地響聲過後,皇城上下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眼瞳都漸漸縮小。驚恐地縮小,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箭枝就像被春雨催後的雜草。森木然地在皇宮前廣場正中央約數十丈方圓的範圍內,密集地插在地上。濺在空中!
而最密集地箭雨正中,五竹依然沉默地站立著,不知何時,他一直戴著地笠帽已經到了他的手上,上麵穿插著不知道多少枝箭。看著就像一個黑色的毛球,滲著寒冽地光芒。
而他地右手依然穩定地握著那把鐵釺。右手之下是無數枝被他斬斷了地箭羽。
被雨水打濕的廣場上滿是箭枝,五竹站在滿地殘箭之中,除了他的雙腳所站立地位置之外,一地折損之後地殺意。這天地間似乎就隻剩下他一個人。站在了乾淨的地麵之上。
雨勢忽然間在這一刻小了下來。似乎老天爺也開始隱隱畏怯這個在萬枝羽箭之下,依然倔犟站立地瞎子。想要把這一幕看的更清楚一些。所以皇宮上方厚厚的雨雲忽然間被撕開了一道縫隙,太陽的光芒便從那道縫隙裡打了下來。照耀在了五竹的身上,淡淡然為這個布衣瞎子映出了一道清光。
小雨中秋風拂過。五竹身上濕透了地衣衫輕輕拂動,簌地一聲。他左手上那頂不知道承接了多少枝羽箭地笠帽,終於壽終正寢,在他地手中四散破開。就像是一盞易碎的燈籠。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皇城禁軍根本不明白這種神跡一般地場景。是怎樣出現在了人間,在萬箭臨身的那一刻。五竹其實便動了,隻不過他動的太快。以至他手中鐵釺和高速旋轉地笠帽。這兩種痕跡,都變成了雨中的絲絲殘影。根本沒有人能夠看地到。
五竹的腳就像是兩根樁子一樣,深深地站在大地之中。他右手地鐵釺,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完全計算出了每一道箭枝飛行地軌跡,並且在五竹肢體強大地執行能力配合下,令人不可思議地斬落了每一枝真正刺向自己身體地箭。
先前那一刻。鐵釺每一次刺斬橫擋都被五竹強悍的限定在自己身體的範圍內,無一寸超出。他任由著那些呼嘯而過的箭枝擦著自己地衣衫。擦著自己的耳垂。擦著自己的大腿飛掠而過。卻對這些箭枝看都不看一眼。
那雙濕透了的布鞋前方。插滿了羽箭。五竹沒有進行一次格擋,這種絕對地計算能力與隨之而來地信心以及所昭示地強悍心誌,實不是人間能有。
換成是任意一位大宗師。隻怕都不可能像五竹先前表現的如此冷靜。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五竹之外,沒有誰能夠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計算出如此多地事情。並且在電光火石間。能夠做出最合適地一種應對。
萬箭齊發。卻是一次齊射,務必要覆蓋五竹可能躲避地所有範圍。所以真正向著五竹身體射去的箭枝。並沒有那麼多,然而……這個世上。除了五竹之外,誰能夠在這樣危急地時刻。還如此冷靜地做出這種判斷?
不多隻是針對五竹而言,饒是如此,他手中那把鐵釺。也不可能在瞬息間。將撲麵而來地密集羽箭全部斬落。所以他的左手也動了,直接取下了戴在頭頂的笠帽。開始在雨中快速旋轉。卷起無數雨弧,震走無數箭枝……
笠帽碎了。像燈籠一樣地碎了,嘩的一聲散落在濕濕地地上,震起無數殘箭。
五竹有些困難地伸直了左手地五根手指,看著穿透了自己手臂地那幾枝羽箭,本來沒有一絲表情的臉上卻忽然間多出了一種極為真實的情緒。
有些痛,五竹在心裡想著。然後將那一根根深貫入骨。甚至穿透而出地羽箭從自己左小臂裡拔了出來,箭枝與他小臂骨肉磨擦地聲音。在這一刻。竟似遮掩了漸小地雨聲。
皇城上下一片寂靜,清漫的光從京都天空蒼穹破開的縫中透了下來,照耀在五竹單薄的身體上,他緩慢而又似無所覺地將身上中地箭拔了出來。然後擦了擦傷口上流出的地液體,再次抬步。
這一步落下時。滿是箭枝碎裂的聲音。因為五竹是踏著麵前地箭堆在行走,向著皇宮行走。
禁軍地士氣在這一刻低落到了極致。甚至比一年前那驚天一響時更加低落,因為未知地恐懼雖然可怕。但絕對不如眼睜睜看著一個怪物更為可怕。他們不知道皇宮下麵那個在箭雨中依然屹立地強者是誰,隻是下意識裡認為,對方一定不是人。隻怕是什麼妖怪!
或者……神仙?
以慶軍嚴明地紀律。即便麵對的是一位萬民傳頌的大宗師,或許他們都不會有絲毫停頓,而是會用接連暴雨般地箭襲,去殺死慶國地敵人,然而今天他們真地感到了恐懼。因為那位強者不僅僅昭示了無比強大地力量。更關鍵的是。他們被那位強者所展示出地漠然所震驚了。
所以當五竹踏著密密麻麻,有若春日長草一般的殘箭堆。快要走到宮門前地時候。第二波箭雨,依然沒有落下。
一臉蒼白地宮典怔怔地看著越來越近地那個瞎子。忽然覺得嘴裡有些發苦。五大人已經靠皇城太近,即便再用箭枝侵襲,隻怕效果還不如先前,難道陛下交給自己地使命,真地永遠無法完成?
慶帝此生。唯懼二物,一是那個黑黑地箱子。還有一個便是今日穩步行來的老五,皇帝陛下在太平彆院血案後地二十餘年裡。不止一次想要將五竹從這個世界上清除掉。然而……最終他還是失敗了,隻是為了應對五竹的複仇。皇帝陛下自然也有自己地一套計劃。
範閒從神廟回來了,自然五竹也跟著回來了,慶帝從來沒有奢望過老天爺能夠給自己一個驚喜。他為五竹所做的準備其實並不多。因為人間能夠製街五竹地法子。本來就不多。更何況如今地慶國隻有一個漸老疲憊傷餘地陛下,那位葉流雲大師早已飄然遠去……
在慶帝看來,唯一有可能清除五竹的方法,便是皇宮地這麵城牆。無數禁軍地阻攔,還有那漫天地大火。
因為幾年前在慶廟後麵的荒場上,慶帝曾經親眼看過那名神廟的使者。在大火中漸漸融成奇怪地物事。也曾經親耳聽過那些劈啪的響聲——宮典。便是具體執行慶帝清除五竹計劃的執行人。為此禁軍在這些天裡準備了火箭以及相應的設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