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清(蠻好看的)(2 / 2)

簡歡索性蹲下,油紙傘搭在肩邊,望著地麵泛起漣漪的水坑,默背起法訣。

忽而,眼前出現一雙被淋濕的靴,清冷的男音從上頭響起:“你怎麼在這?”

喜色籠罩上眉梢,簡歡伸手握住傘柄,抬頭,一滴滴雨落在她眉間,眼睫間,鼻間,唇間。

她下意識閉眼,把傘放正,站了起來,隨手抹了把臉,嗓音清脆:“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隔著雨簾,沈寂之望著她,輕歎一聲,幾近不可聞:“你怎麼不進煉器堂等?”

簡歡湊過去,舉高手,給他撐傘,一邊隨他往前走去,一邊抱怨:“我一開始是在煉器堂等

的,但你那些同僚老是拿你我之間取笑,我就出來了。”

他們的真實關係是債權人和債務人,但麵上是未婚夫妻。

沈寂之麵冷,那些人不敢在他麵前取笑,看見好說話的簡歡,自然就忍不住八卦之心。

沈寂之頷首,隨手把她的傘接過來,問:“你哪來的傘?”

“薑綿借我的。”

“這樣。”沈寂之看向她,“說罷,這回找我又是何事?”

“哎,你這話說的。”簡歡用手背拍了下他的右臂,嗔道,“我找你就一定有事嗎?”

“那行,你可以走了。”沈寂之把傘還她。

“等等等等。”簡歡阻止他,“好罷,確實是有事找你。”

沈寂之:“。”

他就知道。

這人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

簡歡朝沈寂之湊近了些,拿出那卷山間小彆院圖紙:“我午膳時,抽空去問了下,發現不對啊。”

沈寂之目露疑惑:“何意?”

“你先前告訴我,先建正院的話隻要五六萬。”簡歡咬牙,“但午間師兄告訴我,說要八/九萬!靈木、泥之類的材料就要四五萬,請人幫忙蓋房也要四五萬。”

簡歡現下有十多萬靈石在身,她已經準備要先蓋三間正房了。

沒想到一問,預算遠遠超標。雖然八/九萬她付得起,但若能五六萬建成,誰願意花八/九萬?

這事很急,簡歡都不想等到晚上再找沈寂之,才站在這堵他。

沈寂之聽完她說的,嗯了聲,糾正道:“我說的是最少五六萬,不是隻要。”

簡歡:“……”

簡歡小聲吐槽:“和那些商家一個套路。”

打著99起的名義騙人進去,結果進去才發現,那個‘起’字才是關鍵。

沈寂之挑眉:“什麼?”

“沒什麼。”簡歡握著那卷圖紙,也沒打開,仰頭看著傘下的他,認真問,“那我隻要這個最少,怎麼才能達到最少?”

“我和你說的時候。”沈寂之伸手,輕輕擦去額間殘留的雨水,頓了下。

簡歡的目光下意識追隨著他的手:“什麼。”

沈寂之很淡很淡地笑了下:“我沒算請人蓋房的工錢。”

薑棉的這把油紙傘是胭脂色的,淡淡的粉光打在他臉上,襯得他被雨水弄濕的五官帶上一抹豔色。

沈寂之很少笑。

因為少,以至於他這般笑起來時,簡歡一時之間有些晃神。

其實他真的還,長得蠻,好看的。

不過天天待在一起,簡歡有時候看習慣了,很難意識到這一點。

簡歡有些心虛,輕咳了一聲,挪開了視線,落在自己手裡的圖紙上。

沈寂之望著簡歡半濕的發,若有所思。

他靜了片刻,將話說完:“因為我自己會蓋房,算的時候直接剔除了這一部分。”

“……好罷。”簡歡心微微一動,又抬起頭來,臉上帶著蠱惑的意味,“那,那我這筆錢,你想不想賺?”

沈寂之輕輕用靴底無意識擦著濕潤的地麵:“怎麼說?”

簡歡剛剛就已經想好了:“賬減去四萬,你幫我蓋房。”

沈寂之的手藝,她還是很信得過的。他來蓋的話,她都不需要怎麼操心,也不用當監工。

再加上,扣的都是賬上的錢,她沒那麼心疼。

沈寂之一時之間沒回答,視線順著簡歡纖細的肩,落在傘外的天地。

雨似乎小了些,纏纏綿綿的。

他在深思。

簡歡在原地小幅度左右晃動,等了會兒,見他還沒回複,催道:“喂,沈寂之,行不行給句話啊。”

沈寂之回神,低頭:“你把圖紙打開我看看。”

“哦。”簡歡依言把畫卷展開一些。

沈寂之伸手,食指在簡歡圖紙上的邊緣處圈了圈,邊緣那頭,就是他的地。

在那裡,畫著兩間偏房。

他道:“三間房你先蓋在這,兩間在你這邊,一間在我那頭。”

簡歡:“啊?”

“五六萬的木料也好不到哪裡去,正房是你日後住百年千年萬年的地方,你不想要用好點的木料?”沈寂之淡淡道,“不若先蓋偏房,你我合蓋。所用材料花的靈石我們各自承擔各自的,但蓋房的工錢,我隻收你兩萬。這樣的話,你我每人還能節省半堵牆的材料錢,豈不兩全其美?”

簡歡沒開口,蹙眉看著她的畫紙。

沈寂之沒再繼續說什麼。

已經足夠了。

果然,片刻後,簡歡抬起頭來,踮著腳尖伸手一拍他的肩,眉飛色舞:“聰明啊,沈寂之!”

沈寂之淡淡一笑:“過獎。”

事情已經談妥,他把傘遞還給她:“具體的晚些再商量,我得回去了。”

簡歡接過傘,還在誇他:“你這方法確實不多,到時——”

她歪過頭,把傘夾在脖頸和右肩之間,空出右手,在圖紙的邊緣處一劃:“不止現下我們能每人節省半堵牆,日後有錢了,蓋外牆時,也能省下這一塊。”

沈寂之身形微頓,垂眸看了眼。

簡歡指的是劃開東西半邊的那堵外牆。

這堵外牆一蓋,她的院子就是她的院子,與他的涇渭分明。

沈寂之嗬了一聲:“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離去之前,他伸手,把她傘往下一壓,傘麵輕輕壓到她的後腦勺。

簡歡猝不及防,手忙腳亂把圖紙收好,握著傘柄抬頭,剛想開口罵人。

那人已經在淅淅瀝瀝的雨中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