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096 還禮(1 / 2)

幾個同窗扼腕痛惜,隔壁桌的姑娘們心裡酸得不行,故意拿手肘蹭雲巧胳膊,“哪家娘子長這副模樣,怕不是哪兒來的丫鬟吧。”

唐鈍清俊出塵,雲巧站在他身後暗淡無光,可不像個丫鬟?

她們嬌羞的看唐鈍,“唐公子,這是你家丫鬟吧。”

唐鈍回眸,淡道,“不是。”

“”姑娘們個個臉色青白,捂嘴掩飾麵上難堪,豈料雲巧手指著她們捂嘴的繡帕,“唐鈍,我還要那個。”

沒見過世麵的村野婦人,姑娘們替唐鈍憤懣不已,唐鈍多才華橫溢的人,怎麼會娶如此粗鄙之人,她們故意揮繡帕,鄙夷道,“這是我前些日子繡的梅花”

千金難求。

繡帕卷起微微的風,風裡夾著淡淡的香味,雲巧懂了那人的意思,晃唐鈍手臂,“唐鈍,買不到嗎?”

“”

“買得到。”唐鈍已經到了桌邊,籮筐疊起堆在角落,拉開凳子示意雲巧坐,他跟先生請了假,這幾日隻上半日課就成,待雲巧落座,他說,“待會就給你買。”

姑娘們氣得麵紅耳赤。

幾個同窗好笑,熱情的給雲巧倒茶,“小嫂子嘗嘗這兒的花茶。”

“我不渴。”雲巧將麵前的茶杯推給唐鈍,無意瞥到杯子裡浮著的花瓣,驚訝,“唐鈍,這不是菊花嗎?”

孫山長說這種花清新淡雅,受文人墨客推崇,她挖了些種在後院,結果被雞啄沒了,她敲了敲茶杯,“四祖爺沒說菊花能吃啊。”

飯館人多暖和,唐鈍解下大氅搭在籮筐上,正欲解釋,被旁邊同窗搶了先,“菊花泡茶彆有番滋味,小嫂子嘗嘗吧。”

說話間,小兒端著回鍋肉來了,她急忙搖頭,“你們喝,我吃肉。”

菊花山裡多的是,不稀罕,還是肉更好吃。

同窗們看她眼饞的盯著肉,笑了起來。

唐鈍又添了兩個肉,幾個人殷勤的給雲巧夾肉,問她村裡的趣事,他們是漣水縣本地人,家裡人在城裡有營生的活計,極少去鄉下。

福安鎮多山,又是邊境,他們問雲巧,“西涼的人會進村偷搶糧食嗎?”

雲巧老實回,“我沒見過西涼人。”

“聽說村裡經常有姑娘失蹤,是西涼人乾的嗎?”

“她們是被家裡人賣給人牙子了。”

“你們那有窯子窩嗎?”

雲巧嚼肉的動作頓住,“什麼是窯子窩?”

唐鈍想阻止同窗已來不及,同窗擱下筷子,一副神秘的表情道,“嶺關住著好幾千將士,沒有朝廷準許,輕易不得離開,憋久了,他們可不得找地疏解,聽說西嶺村的村民都是那些人的種呢。”

外邊關於福安鎮的傳言數不勝數,營裡將士時常招妓,四處糟蹋姑娘,加上西涼時不時偷襲,村民們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都是妓子的種。

雲巧雖然不傻,但這話委實不懂,歪頭看向唐鈍,後者垂頭扒飯,“我就是福安鎮出來的,諸位好奇,問我便是。”

其他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尷尬道,“唐兄,我沒彆的意思。”

“未窺全貌不予置評,哪日得空,幾位去福安鎮走走就知道了。”

窮鄉出刁民,福安鎮偏僻,外邊人對其誤會頗深,唐鈍道,“西涼跟大周言和十幾年,朝廷治軍有方,將士狎妓是重罪,誰敢亂來”

“是是是,唐兄說的是,哪日得空,必要去福安鎮瞧瞧。”

話題戛然而止,氣氛有些沉悶,幾人怕得罪唐鈍,麵上賠著小心,結賬時,唐鈍率先去櫃台給了錢,幾個同窗過意不去,唐鈍道,“同窗一場,無須客氣。”

最開始獻殷勤的同窗挽住他胳膊,討好道,“唐兄既然這樣說了,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借我瞧瞧你的功課如何?”

這幾日功課繁重,算數最是困難,他們聚在一起就是討論功課的,唐鈍各門功課俱佳,如果能抄他功課,可以省下許多頭發。

唐鈍微微一笑,“年後就是大考,諸位自當勤奮努力,我能借你們功課一時,借不了一世。”

這是委婉地拒絕了。

同窗不私心,手伸到腦袋上,撥開鬢角的頭發,“唐兄,你瞧瞧,頭發快掉沒了。”

唐鈍忍俊不禁,“這發量還能撐好幾年呢。”

“”

唐鈍算明白他們看到自己為何熱絡了,但功課是先生布置的,被發現作弊的話,他也會受懲罰,他拍拍同窗的肩,鼓勵道,“先生布置的功課多是學過的,不難。”

“”

同窗心想,你天資聰穎,那些功課自難不倒你,於他們而言卻是要命的難。

唐鈍和他們告辭離去,飯館附近有幾家書鋪,唐鈍挑了兩本書,雲巧以為他自己要看,渾不在意,站在牆壁的字畫前留戀不舍,唐鈍催了兩次,妥協道,“你要是喜歡,過幾天我給你畫。”

作畫在幾門功課裡是最弱的,唐鈍趁機練手也行。

雲巧指著畫裡坐蓮花上的女子,“我要這樣的。”

“好。”

之後,兩人去了布莊,唐鈍給她挑了兩套衣衫,碰到路邊賣花娟手帕的,給她買了兩張,又給她買了一副珠花的頭飾。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兩人在路邊隨便吃了兩碗麵就回客棧了。

籮筐裝得滿當當的,除了雲巧的衣衫鞋襪,老爺子和老唐氏也有,還有各式各樣的糕點瓜子,雲巧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回去就能穿新衣服,吃糕點。

之後兩天,唐鈍都會帶著雲巧在縣裡逛,買了兔子燈籠,糖人,河燈,布偶。

東西太多,回家這日,唐鈍去集市買了兩個籮筐,另外買了十隻雞,四隻鵝,留著過年吃。

車夫是個粗獷漢子,一路哼著小調,雲巧戴著草帽,窩在傘下,興致勃勃的跟他學,她記性好,沒到長流村地界就學會了。

村裡更冷,地麵覆著厚厚的雪,車夫沒來過長流村,行駛得慢,兩人挑著籮筐到家已經是後半夜了,唐鈍敲了許久的門才有人應。

索性有兔子燈,雲巧和唐鈍沒有摸黑走夜路,待門打開,老唐氏凍僵的臉綻出笑容來,“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她和老爺子估摸著這兩日兩人就該到家,傍晚去後山腰瞧了許久。

雲巧哈著熱氣,“想奶了。”

“還是我家巧姐兒嘴甜,快進屋吧,晌午翔哥兒來了,給咱拎了好幾隻山雞呢。”

沈雲翔繞村口來的,被韓家人瞧見了,韓婆子帶著沈雲惠風風火火趕來,含沙射影數落沈雲翔偏心,都是姐姐,憑什麼唐家有山雞,韓家什麼都沒有。

沈雲翔年齡小,氣勢足得很,諷刺韓婆子,“誰讓你家娶的不是我親姐呢。”

沈家那邊什麼情況還不知道,老唐氏邊幫著提燈籠邊道,“明個兒回沈家瞧瞧你爹娘,順便送些年禮回去,翔哥兒來,我給他你穿過的厚衣服他也不要,倔得很,你勸勸他,寒冬臘月的,穿秋衫哪兒保暖,他常去山裡打獵,生病了怎麼辦?”

雲巧說,“好,奶,唐鈍給你買新衣服了,你待會試試啊。”

“太晚了,明個兒再說吧。”

十隻雞擱在一個籮筐裡的,凍死了一隻,老唐氏丟到院裡的雪地上,催雲巧她們趕緊回屋睡覺,什麼事明天再說。

雲巧哪兒睡得著,回屋就將新衣服套上,學城裡姑娘的打扮,將珠花插在發髻上,然後跑到隔壁問唐鈍好不好看。

唐鈍剛整理好書籍,轉身看她,嘴角顫了顫,“太黑了,明個兒再說。”

雲巧皮膚黑,果然不適合亮麗的顏色。

這套衣服是深綠色的,穿在她身上死氣沉沉的,老唐氏看了,恐怕又要說他了。

果不其然,翌日,老唐氏清理好院裡的雞,冷不丁見雲巧穿著身長袍,皮膚黑黝黝的,登時喚唐鈍,“巧姐兒是女孩,你怎麼老是給他買男裝,大過年的,誰穿這顏色的衣服。”

“我啊。”雲巧撫著發髻上的珠花,高興道,“這衣服好看,還繡了花的。”

老唐氏還是不喜歡,念叨了好久。

唐鈍跟雲巧背著年禮送沈家,她還在後邊絮絮叨叨的,回屋跟老爺子抱怨,“墩兒也是,上次我就讓他給巧姐兒挑身好看的,結果又買這種衣服,外人看了,以為巧姐兒是男娃呢。”

“巧姐兒樂意不就行了,你看她活蹦亂跳的,墩兒約莫也是照她的意思辦的。”

老唐氏道,“巧姐兒以前不是這樣的性子,要我說啊,還是墩兒給她梳頭惹出來的。”

唐鈍不會盤姑娘家的發髻,每天給雲巧盤個圓髻,像個書生似的,雲巧跟著他學,也隻會梳那種頭,老唐氏道,“往後還是我給巧姐兒梳頭才行。”

“你那眼神,小心弄得雌雄難辨。”

“”

雲巧不知道因為這身穿著,老唐氏跟老爺子鬨彆扭了,昨晚下了雪,地麵積雪更深,兩人杵著樹枝,走得極慢,而且不能走太久,否則眼睛會瞎,一路走走停停,到沈家的時候正是晌午。

不出意外,曹氏坐在門檻上,朝西屋破口大罵。

小曹氏跟張氏坐在堂屋的矮凳上搓草繩編草鞋,沈老頭在曹氏身側,整個人青煙縈繞,腳下堆著不少灰。

“背著我給彆人送山雞,我供你吃供你穿不見你可憐我,一心向著那個賠錢貨,我怎麼養出你這種白眼狼。”

雲巧心裡微詫,她和雲妮不在家,還有誰是白眼狼啊?

“你爹跛了腳,不是我給他娶媳婦,哪來的你們姐弟,如今翅膀硬了,敢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沈老頭狠狠吸兩口煙,朝西屋喊,“翔哥兒,彆惹你奶生氣,待會去唐家把山雞要回來。”

今年日子不好過,沈雲翔好不容易捉到幾隻山雞,不由分說全給唐家送去,自家吃什麼?

沈老頭道,“趕緊的。”

雲巧捂嘴和唐鈍耳語,“他們罵翔哥兒嗎?”

真是少見,曹氏重男輕女,疼沈雲翔比不過疼沈雲山,但從小到大甚少罵沈雲翔,她問唐鈍,“咱要把山雞還回來嗎?”

唐鈍的背簍裡裝了糕點瓜子還有兩包紅糖,雲巧吃過瓜子了,味道不輸山雞,她舍不得送曹氏瓜子。

兩人從後山來的,這會兒站在院門拐角,籬笆擋著,裡邊的人沒留意到他們。

唐鈍思忖道,“山雞是翔哥兒送給咱的,他不問咱就不給。”

“哦。”

“你不是會翻牆嗎?咱不從前院進了。”

出門時老唐氏叮囑過,曹氏和沈老頭雖招人厭惡,畢竟是沈家當家人,是雲巧娘家,平時不來往就罷了,過年還是得走個過場,唐鈍改主意了,繞到西屋院牆外,“雲巧,你翻牆過去,把東西給你爹娘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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